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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長春沒了媳婦,三年還沒有續(xù)上……”這是《艷陽天》的第一句,對我來說,,可與這一句相比的,只有“許多年之后,,面對行刑隊,,奧雷良諾·布恩地亞上校將會回想起,他父親帶他去見識冰塊的那個遙遠(yuǎn)的下午,?!保ā栋倌旯陋殹罚?/FONT>
事實上不是下午,而是中午,,上世紀(jì)70年代早期,,每天中午十二點半,電臺播講《艷陽天》——那是小說史上一個壯麗而恐怖的時刻,,是超現(xiàn)實的,,遠(yuǎn)遠(yuǎn)超過最狂妄的幻想:世上的小說和故事都沒有了,都被嚴(yán)厲禁止,,但同時,,一個叫浩然的人的講述被億萬人傾聽。
我在億萬聽眾之間,,我七歲或八歲,,每天中午吃高粱米飯和紅薯面的窩頭,生活是艱苦的,,但是我不知道什么是不艱苦的生活,,在那半個小時里,我在我的生活之外——那個村莊,、那群人,。
現(xiàn)在,我知道《艷陽天》寫的是合作化和階級斗爭,,與我的午餐有確鑿的關(guān)聯(lián),,但我當(dāng)時竟不曾領(lǐng)會如此明確的政治和社會訓(xùn)諭,我只顧著盯著焦淑紅了,,還有一頭熱單相思的馬立本兒,,還有馬小辮兒、彎彎繞,、馬大炮,,這些名字有天真粗俗的歡樂氣息,他們敞開了生活的另一面:人的“弱點”在這里被鄙視被貶損,,但也被注視,、被生動地展現(xiàn)。一個禁欲者詳盡描述肉食的危害,結(jié)果他把孩子的饞涎引出來了——這是他的意圖嗎,?或者在他的內(nèi)心深處也隱藏著一個孩子,?
至今我都把這視為浩然的饋贈——使僵硬的生活柔軟,對人性和人保持好奇之心,。
這份饋贈多半出于我的誤解也證明我不是一個好的愿意受教育的聽眾,,浩然真正急切地想要告訴我的是蕭長春所代表的道路的正確性,但很可惜,,我對蕭長春沒什么印象,,我知道他是好人,在為一種我不能理解的但必定正確的事業(yè)戰(zhàn)斗,,但他嚴(yán)肅無趣,如黑衣的教士或者永遠(yuǎn)正確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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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李敬澤
編輯:
劉志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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