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2年春,，長江中下游地區(qū)水災嚴重，革命軍人自發(fā)組建“救災義勇軍”,，身為臨時大總統(tǒng)的孫中山親自擔任了“救災義勇軍”的正長,。這一史事因以往的研究著述語焉不詳而鮮為人知——

“救災義勇軍”是在什么樣的背景下出現(xiàn)的

清末民初不僅是中國政局發(fā)

生劇烈變革的時期，也是一個自然災害頻發(fā)的時期,。以1911年為例,，東三省當年鼠疫瘋狂蔓延，死亡人數(shù)達五六萬,，與此同時,，一場特大水災席卷了長江中下游諸省，其中江蘇,、安徽兩省受災最重,。在江蘇,，大水灌入南京城,，學堂停課,，商店停市，米糧絕跡,。安徽南部各州縣因山洪暴發(fā),，河堤決口，無為縣更是化成一片汪洋,，村落廬舍全被淹浸,。無家可歸的災民或者蜷伏高地，或者麇聚小舟,，渡江覓食者達數(shù)十萬眾,。因饑餓難耐，災區(qū)甚至發(fā)生人吃人的慘劇:“尋覓倒臥路旁將死未氣絕之人,，拉至土境內(nèi),，刮其臂腿臀肉，上架土鍋,，竊棺板為柴,，雜以礱糠，群聚大嚼,，日以為常,。”（張廷驤《不遠齋見聞雜志》）面對如此嚴重的災情,，清政府派郵傳部尚書盛宣懷擔任籌辦江皖賑務大臣,，又派馮煦擔任江皖查賑大臣，前往災區(qū)查賑散賑,。但是,，由于國庫空虛，賑款嚴重不足,，更加以賑濟效率低下,，清政府在江皖的救災收效甚微。就在無數(shù)災民苦苦掙扎于死亡線上之時,，1912年1月1日,，中華民國南京臨時政府成立。災荒成為擺在革命黨人面前亟需解決的問題,?！熬葹牧x勇軍”就是在這樣的歷史背景下出現(xiàn)的。

為什么要冠名為“救災義勇軍”

1912年春天,，江皖災區(qū)依然一片汪洋,，死亡枕藉，災情極重,。更有甚者,，災區(qū)有可能隨時出現(xiàn)大量降雨,，萬一水漲潮高，已經(jīng)不堪一擊的災區(qū)勢必會發(fā)生更新,、更大的險情,，災后新種的田禾也有可能重被淹浸，如此一來,，災民自救的希望也會被重新毀滅,。在這個隱患重重的關鍵時刻，資產(chǎn)階級革命派領導的軍隊自發(fā)地成立了名為“救災義勇軍”的組織,，準備募集萬名左右軍人,，奔赴江皖災區(qū)，修筑長江下游千余里的被沖圩堤,。為何要冠名為“救災義勇軍”呢,？據(jù)當年3月南京臨時政府公報第40號登載的“救災義勇軍”總章解釋說，該軍隊系為拯救災黎,、搶筑江堤起見,，所籌“義勇軍為發(fā)憤自愿，原就軍籍中勸募服務,，并非強迫成軍,，故定名為救災義勇軍”。換言之,，集結軍人中的自愿者成為這支軍隊的一個主要特色,。

大體來看，“救災義勇軍”的發(fā)起反映了當時許多軍人對國家和人民的高度的責任感,。在江皖水災的賑濟過程中,，許多國內(nèi)外組織和個人均發(fā)揮了重要的作用。尤其令人矚目的是,，美國總統(tǒng)威廉·塔夫脫以紅十字會會長名義為長江流域水災勸募巨款,，這件事尤其激發(fā)了中國軍人的愛國激情。他們意識到,，美國總統(tǒng)尚愿意“為我同胞謀救濟之力,，豈我中華民國反無一人焉挺然杰出，以謀救濟萬民乎”,？尤其是當時清廷已經(jīng)被推翻,，剛剛脫離了專制主義壓迫的老百姓仍然承受著自然災害所帶來的流離之苦，在這樣的情勢下,，軍人有責任發(fā)揮見義勇為,、不惜勞瘁的特性，奮力投身于救災事業(yè)當中來,。本著這樣的主人翁精神,，他們感覺到,，若論助賑捐資，軍界恐積蓄無多,，貢獻不大，而在修堤防患方面,，“我軍人咸克效勞”,。

時任臨時大總統(tǒng)的孫中山和陸軍總長黃興分別擔任義勇軍的正長和副長，“以督率筑堤之役”

尤其應當提到的是,，時任臨時大總統(tǒng)的孫中山和陸軍總長黃興對“救災義勇軍”均給予了極大的肯定和支持,，他們分別親自擔任義勇軍的正長和副長，“以督率筑堤之役”,。根據(jù)孫中山,、黃興等人的設想，“救災義勇軍”應該抱定這樣的宗旨:“軍人抱鐵血主義,，以拯救同胞,，故不惜犧牲一身，今則稱此志愿,，以賑救災群,、捍御水患，不啻殺賊退敵,，服務雖異,，救同胞之宗旨則不異”。也就是說,，抵御水災和沙場殺敵一樣,，都是軍人發(fā)揮保衛(wèi)國家這一重要天職的具體實踐。

“救災義勇軍”還從參軍資格,、餉項,、服從命令、功成獎賞,、請撥款項等方面制定了相應章程,，顯示了其組織的嚴密性和整體性。比如,，在參軍資格上,，“救災義勇軍”以招集軍人中的自愿者為原則，規(guī)定全國軍人有愿意加入者,，無論軍官兵士均可報名,，聽候軍長編制，跟段任役,。因為系臨時性的組織,，參加者的位置等級與其原任等級相同,；在餉項方面，義勇軍中所有各軍官兵的俸餉先呈報陸軍部立案,，再咨會各原軍隊,，將該軍官兵士應領餉項移交本軍，參照給發(fā),；在功成請賞方面,，堤工完竣后，由各軍隊官分別陳明軍長,，呈請政府照軍營成例分別給賞,。此外，“救災義勇軍”挑筑圩堤所用的器械等工具因為數(shù)頗多,，稟請由政府發(fā)給特別款項,。“救災義勇軍”尤其強調(diào)成員對命令的服從:“本軍雖因賑救災黎,，由各軍士奮勇投效,，然服從命令為軍界惟一至義，本軍人員亦宜一律遵守,?！?

孫中山對“救災義勇軍”的支持從一側面揭示了這位革命先行者對民生疾苦的極大關心

囿于史料及時間等原因，我們至今還沒有發(fā)現(xiàn)有關“救災義勇軍”具體的救災實踐及效果的文獻,，當然,，這也可能與民初政局動蕩、革命派缺乏實施其政治抱負的足夠時空有關,。從另一角度來看,，孫中山對“救災義勇軍”的支持從一側面揭示了這位革命先行者對民生疾苦的極大關心。事實上,，在民國肇始,、百業(yè)待舉之際，對于江皖特大水災,，孫中山先后多次表達了他對災區(qū)人民的關懷和同情,。他說:“江皖災民愁苦之狀，本總統(tǒng)無日忘之”,。連年水旱之際,，“本總統(tǒng)每一念及我同胞流離顛沛之慘象，未嘗不為之疾首痛心寢食俱廢也,?！北局@樣的憂民意識，孫中山連續(xù)在15個有關賑濟安徽、江蘇災荒的文件上作了批示,，在經(jīng)費萬分拮據(jù)的情況下要求“即行撥款救濟”,并同意向四國銀行團借款160萬兩,用于賑救皖災,。在卸任臨時大總統(tǒng)的前三天,孫中山還專門發(fā)布了《命各省都督酌放急賑令》,要求各地行政機關“教養(yǎng)兼施,工賑并舉”。卸任在即,孫中山還要求袁世凱籌款救濟災民,繼續(xù)他未完成的工作,。

針對南京臨時政府的成立,，1912年2月1日《申報》的一篇文章指出:新政府成立之后，應當“力以救災為己任,，俾知中國政府對于人民自此負全責任,，而與舊政府異”。這段話反映了人們對新政權在擔當救災重任方面的深切希冀,。以“救災義勇軍”及孫中山的救荒實踐來看，資產(chǎn)階級革命派也的確在災荒救治方面做出了一些積極努力,，顯示了與晚清迥乎不同的新氣象,。（趙曉華/中國政法大學人文學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