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張豐
專欄作家
哥倫比亞大學訪問學者
杭州警方證實，已對網紅“鐵頭”（董某某）采取刑事限制措施,，案件正在進一步偵辦中,。
在簡短的通報中，警方也透露了關鍵細節(jié)：“經查,，2024年5月,，董某某、薛某,、許某某等人經合謀,，以曝黑料相威脅，向某帶貨主播索要數百克黃金,，并許諾交付后將提供保護,，經多次交涉后,，獲得該主播向其指定賬戶轉賬大額錢款,。”
敲詐勒索數百克黃金,，涉案金額就是幾十萬,，夠得上“巨大”；而和薛某,、許某某等人合謀,，算是“三人以上”，這都意味著鐵頭這次真的犯了大事,。
警方通報和網上早前關于鐵頭的一段視頻似乎有聯系：鐵頭和同伙,，到一家首飾店，聲稱購買的黃金分量不足,。但是店方核對后,，發(fā)現他自己帶來的秤有問題，選擇了報警,，鐵頭倉皇而逃,。
2024年，這位“打假英雄”爭議不斷,。在一次直播中,，他宣稱自己此前嫖過娼，花了1600元,，“現在已經過了追訴期,，想聽細節(jié)的話，給我把點贊弄到20萬?！庇行┯^眾對此感到震驚，把他舉報到市政平臺,，此后,，他在多個平臺的視頻賬號，都停止了更新,。
他還跑到東京靖國神社,，在那里撒尿，拍下視頻,，這次“愛國行為”也引發(fā)很大爭議,。在人們議論此行為是否妥當時，他就已經乘飛機回到國內,，開始炒作這次事件,。
很明顯，“嫖娼”和“愛國”,，在他看來都是為了獲得流量制作的素材,。他自認為是安全的，因為“嫖娼已經過了追訴期”,，講述這段經歷是為了獲得更多“點贊”,；而“在靖國神社撒尿”，會獲得極大關注,，又不會被平臺封禁,。
夸張的行為背后是自以為精確的算計，鐵頭以“打假”著稱,，但是大多數行動,，其實是在自以為政治正確的大旗下進行。他最經典的打假行動是“舉報杭州新東方”,，那時各地正在整治補課行為,，很多教育平臺都風雨飄搖。選擇新東方進行曝光,，不但容易獲得流量,，也利用一些網友對“資本家”的反感，打造自己英雄的人設,。
這樣一位“正義”人士,，在視頻平臺上一度風頭十足，這可能也是帶貨博主不得不乖乖就范,，向他交納保護費的原因,。
根據網友曝光和媒體報道,，鐵頭在2016年就曾因為“開辦賭場”和“非法拘禁”而獲刑，這是現實世界的涉黑犯罪,。出獄后,，他似乎并沒有悔過的意思，而是優(yōu)化自己的“生意經”,，開始在網上興風作浪,，上述行為已經是“互聯網黑社會”的做派。
在一次直播中,，也有粉絲質疑他過去的經歷,，他回應說，自己以往做的事,，無所謂好壞,，反正都“付出了該付出的”，言下之意是,，無所謂道德標準,，一個人只要愿意承擔責任，就可以做他想做的——這不僅是“現實的”,，也是“正當的”,，他不會給自己“設置底線”。
他給自己樹立的人設是“打假英雄”,。因為“打假”行為看上去往往是正義的,，而且會有沖突（適合視頻展現）,；如果“打假”知名企業(yè),，還可以迎合一些人“仇恨資本家”的想象，更容易獲得流量,。
他的“互聯網成功學”,，一部分來自此前混社會的經驗，一部分則來自他對網絡平臺生存法則的“洞察”,。毫無疑問,，他掌握了某種“流量密碼”，那些沖突,、碰瓷和對“仇恨富人”的煽動,，他都能熟練運用。而他也知道,，要想避免被平臺封禁,，必須在道德上占據高位。
這能夠理解,，為什么他在互聯網上開始受到大量舉報的時候,，選擇去靖國神社“尿一泡尿”并且錄制下來,。可能這就是他理解的“互聯網護身符”,，一個人不管做了什么,，只要宣稱是“愛國”的，就能被網開一面,。
中國互聯網平臺,，不管是信息發(fā)布還是短視頻，都有著嚴格的內容審核和違規(guī)處罰機制,。但像“鐵頭”這樣的“愛國者”有很多,，他們言語乖張，散布虛假知識（比如宣傳古希臘,、雅典文明都是假的,，西方歷史都是編造），宣傳暴力（主張“核平”日本）,，大量造謠,。如果一個人做一條視頻，主張“四大發(fā)明是假的”,，肯定會被處罰,；但有人認為蘇格拉底、柏拉圖,、工業(yè)革命都是虛構的,、編造的，卻能橫行網絡——因為這是關于西方的知識,，不遵從真實性原則鮮被糾錯,。
我愿意稱之為“流量偽愛國主義”：以流量為動力，沒有事實基礎和道德底線地貶低國外,，偏激地迎合觀眾的民族自豪感。
也許平臺認為這些內容是“無害的”——外國人很少看到,，外國政府也不會抗議,。但是,，這樣的網絡氛圍，會給“鐵頭”這樣的人很多鼓勵,。
當他們認為“只要愛國,，做什么都無所謂”的時候，就不會滿足于只在平臺獲得“流量分成”,，而會加快變現速度,，甚至跨越法律紅線，走上現實中的犯罪,。
從“打假”到“敲詐”，其實隔著一條“事實”和“法律”的鴻溝,。
“鐵頭”的案例,，應該給互聯網用戶和平臺更多反思?！皭蹏辈粦撌沁`法行為的擋箭牌，也不應該是“謠言的庇護所”,。它應該是真實的,、真誠的情感，不應該被這樣的人“利用”,。
本文系鳳凰網評論部特約原創(chuàng)稿件，僅代表作者立場,。
編輯｜瘋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