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實事求是，道理并不難懂,，但要做到從理論到實踐一以貫之地遵行,，卻不那么簡單。除了識見水平，還需要有果斷和擔當?shù)臍馄?。特別是在艱難開拓新路的時候,，這種品格尤為難得，也越顯光彩,。鄧小平1975年大刀闊斧搞整頓,，體現(xiàn)了這種品格。面對各種阻力,，他多次講:搞四個現(xiàn)代化,，是我們發(fā)了誓的雄心壯志，耽誤不得?，F(xiàn)在有很多60歲的老虎屁股,，40歲的老虎屁股，20歲的老虎屁股,，該摸的都得摸,，一萬張大字報都不怕。這種品格,，在鄧小平推動和領(lǐng)導改革開放的過程中,，更展露無遺。為這么大一個國家領(lǐng)航,，把改革作為一場新的偉大革命來推進,，自然要冒很大風險，不能保證百分之百地正確,。鄧小平的辦法是,，看準了的事，就果斷去做,。他經(jīng)常講:沒有一股勁兒,，沒有一股氣，就走不出一條新路,。于是,，在決策創(chuàng)辦經(jīng)濟特區(qū)的時候，他不惜使用了一句戰(zhàn)爭術(shù)語: “殺出一條血路來,?！焙鼙瘔眩w現(xiàn)出軍人的本色,，飽含了很重的歷史分量,。在他的批示中，比較頻繁地出現(xiàn)“不可拖延”,、 “不能拖延”,、 “不宜拖延”,、 “拖不是辦法”這類詞句，也反映出干脆利索,、果斷開拓的氣魄,。他的認識很明確:搞改革開放這項新的事業(yè)，不冒風險不行,，不去試,，就不知道能不能行。如果不行,，改正就是了,。用他的話來說，就是這樣四句:對的要堅持,，不足的加把勁,，不對的趕快改，新問題出來抓緊解決,。

這種性格魄力,，大概與鄧小平在幾十年革命生涯中，常常擔任一個部門,、一個區(qū)域,、一支部隊的一把手有關(guān)。在戰(zhàn)爭年代,，他率領(lǐng)一路人馬,，遠離中央，開辟新局面,，需要直面現(xiàn)實,，大膽決策，勇于擔當責任,。由此在性格意志和行事作風上，也就思進取而拒退縮,，行果斷而少徘徊,，敢擔當而棄推諉。思慮在前,、權(quán)衡左右,、成熟于胸之后再決策言事，就不會多端寡要,、猶猶豫豫,。說出來就去做，一旦做就橫下心把事做成,。鄧小平當二野政委時的老部下曾回憶說,，鄧政委說出的話就像打出的一顆子彈。所謂魄力云云，不外乎此,。

五

1988年,，聶衛(wèi)平在中日圍棋擂臺賽中力挽狂瀾，被國家體委授予“棋圣”稱號,。第二天,，他帶著證書去見鄧小平。鄧小平仔細看了看證書,，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 “圣人不好當?。　甭櫺l(wèi)平的體會是:小平同志借此告訴我,，還是當普通老百姓好,。“圣人不好當”,，沉淀了鄧小平的人生經(jīng)驗,，透露出他對個人與歷史關(guān)系的清醒認識，也從一個側(cè)面反映出他是怎樣看待自己的,。他在黨內(nèi)外和國內(nèi)外威望很高,，但他始終提醒人們不要給他加人為的光環(huán)。1989年9月4日正式向中央請求退休那天,，他對中央領(lǐng)導同志說過這樣一些話: “對我的評價,，不要過分夸張，不要分量太重,?！薄拔液芘掠羞@樣的東西，名譽太高了是個負擔,?！萃心銈兞恕,！?997年1月,，他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時光，看到了電視上播出的文獻紀錄片《鄧小平》,，工作人員附在他耳邊講述片子內(nèi)容時,，93歲的老人流露出像小孩受到表揚而不好意思的神情。這從一個側(cè)面說明,，他關(guān)于名譽太高是個負擔的看法,，真誠地發(fā)自內(nèi)心。

關(guān)于個人的定位,，鄧小平也不是毫無期許,。1993年9月16日,，他對弟弟鄧墾講:“國家發(fā)展了，我當一個富裕國家的公民就行了,?！边@句話平平淡淡，卻把國家和個人,、事業(yè)和個人的關(guān)系說得很透,，傳達出對國家未來厚重深切的期待，又透露出真誠樸實的個人情感和愿望,。他對國家的發(fā)展作出那樣大的貢獻,，個人的愿望就是當一個“公民”。這種定位,，非大胸懷,、大境界不能道出。其歷史和情感含量,，完全可以和人們已經(jīng)熟悉的他的另外一句名言等量齊觀,，即: “我是中國人民的兒子，我深情地愛著我的祖國和人民,?！眱删湓捗}象相連，相得益彰,。把自己視為人民的“兒子”,，所以對祖國和人民有大愛，為之奮斗付出一切都是應該的,，能夠成為富裕國家的公民,，其愿足矣。這種胸懷,，和毛澤東的一句詩詞屬同一境界: “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薄沧髡哧悤x,，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副主任、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