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恩培,，曾任中共青海省委書記,，中共云南省委書記,，第十一屆,、第十二屆全國人大環(huán)境與資源保護委員會副主任委員等職務。2014年8月,，因涉嫌嚴重違紀違法,，接受組織調(diào)查,。9月26日,，云南省第十二屆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罷免白恩培的第十二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代表職務,。11月1日，依照代表法的有關規(guī)定,，其代表資格終止。

梳理2014年的中國大陸時局新聞,，地處西南邊陲的云南官場是一個特殊的存在,。

作為今年反腐重災區(qū)，云南官場4名副部級以上官員身敗名裂,。3月9日,，時任云南省副省長沈培平被“雙規(guī)”。7月12日,，原云南省人大常務副主任孔垂柱因艾滋病跳樓自殺。4天后,，中紀委通報,，云南省委原常委,、昆明市委原書記張?zhí)镄辣涣笇彶椤?/p>

8月29日下午,，中央紀委監(jiān)察部網(wǎng)站發(fā)布消息，全國人大環(huán)境與資源保護委員會副主任白恩培涉嫌嚴重違紀違法,，目前正接受組織調(diào)查,。從2001年至2011年,，白恩培任云南省委書記,。

與四川官場因外力導致的奔潰不同，云南官場內(nèi)部各山頭之間的權力斗爭構成了云南反腐的底色,。權力,、礦產(chǎn)、情婦,、謠言和丑聞相互裹挾著進入公眾視野,。

在民盟黨員、原云南政協(xié)副主席楊維駿看來,，云南官場問題了猶未了,，“白恩培不是終點?！痹诖饲暗脑S多年里,，這位云南反腐名士向中紀委先后舉報了云南省兩位在職省委書記，包括已經(jīng)落馬的白恩培,。

10月14日,，秦光榮卸任省委書記職務,，原省長李紀恒接任,。全國總工會黨組書記陳豪“空降”云南,，任云南省長。

有云南省內(nèi)傳媒從業(yè)者認為,，滇省官場痼疾猶存,，新官面臨舊問題。

前落馬省長好讀禁書

2001年秋天,，白恩培從青海前往云南,，在未來的10年里，他一直是這個中國西南省份的黨政負責人,。這時的云南官場并不平靜,，上一輪權力斗爭的硝煙剛剛散去，失敗方李嘉廷由省長而階下囚,。

新華社的一篇公開報道總結(jié)了李嘉廷腐敗的諸多原因,，其中包括厭學,、貪婪和好色等,。署名伍皓的新華社記者報道，李嘉廷清華大學畢業(yè),，也經(jīng)歷了一段懸梁刺股的苦讀歲月,。當他官居高位后，“便放松了學習,，放松了思想改造,。辦案人員清查時，翻遍其書房,、臥室,，書桌、書柜,，也沒找到一本馬列著作,。倒是在李嘉廷的臥榻上查抄到兩本香港出版的禁書，李嘉廷將之置于枕下,，經(jīng)常拿來翻閱,。”

基于私德和官員自我約束的追問即便在官場內(nèi)部也沒有獲得普遍認同,。一位云南退休廳級官員認為,，李嘉廷落馬的原因包括其妻兒貪腐，也是云南官場派系斗爭的結(jié)果,，直接原因是政敵掌握了李嘉廷及其家人貪腐的證據(jù),，提供給了北京,。這位官員說：“很多車子都在同一條路上翻了,，你就不能僅僅檢查車子的問題,。”

“李嘉廷落馬,，終結(jié)了云南省內(nèi)各派山頭輪流坐莊的傳統(tǒng),。”一位云南省內(nèi)媒體從業(yè)者稱,，此后鮮有本土官員進入權力核心圈,，云南省級官員逐漸多元化。

與此前的歷次官場地震一樣,，李嘉廷落馬的另一結(jié)果是官員群體中“李嘉廷的人”被邊緣化,，空出的位置由其他力量填補。這種因反腐衍生的結(jié)果類似森林里大樹死亡后給其他樹木成長提供了更多空間,，權力資源的輪替讓云南官場既往的諸多反腐案例在官員群體內(nèi)部獲得廣泛支持,，而不是大面積恐慌。

公開報道里,，李嘉廷失勢的時間是2001年6月1日,。4個月后，他昔日的搭檔,、云南省委書記令狐安被調(diào)離云南,，任國家審計署副審計長（正部長級）、黨組副書記,。多名云南受訪官員告訴鳳凰網(wǎng),，令狐安離開云南是受李嘉廷牽連。一位退休的副部級官員說：“他與李嘉廷貪腐無關,，但要承擔領導責任,。”

白恩培填補了權力真空,。此后歷經(jīng)10年,，這棵大樹的根莖深入高原官場的諸多角落。

履職云南不久,，在一次黨代會上,，白恩培言及李嘉廷時說：“腐敗不除，事業(yè)難興,。云南在黨風廉政建設上是有深刻教訓的,。因此，對反腐敗斗爭的態(tài)度一定要堅決,，處理問題一要依法依紀,，確保反腐敗斗爭的順利進行,。”

白恩培強調(diào),，查處各種違法違紀案件,，需要重點查處的幾類案件，其中一類即“以各種手段侵吞國有資產(chǎn)”,。

權力染指金屬王國礦產(chǎn)

大陸各省官場貪腐領域多關乎其經(jīng)濟環(huán)境,。有昆明企業(yè)主稱，與東部區(qū)域城市化進程中政府因控制土地資源產(chǎn)生的權力尋租不同,，云南官員腐敗多涉及這個金屬王國的礦產(chǎn)資源開發(fā)。

李嘉廷擔任云南省長的1990年代,，中國市場化步伐加速,，云南省產(chǎn)業(yè)經(jīng)濟結(jié)構單一的問題凸顯。為了發(fā)展經(jīng)濟,，云南省提出發(fā)展煙草,、生物醫(yī)藥、旅游,、水電和礦產(chǎn)等五大產(chǎn)業(yè),。

官方統(tǒng)計，此后五大產(chǎn)業(yè)逐漸成型,，支撐云南的經(jīng)濟成長,，并扭轉(zhuǎn)了從1990年代的下行趨勢。一位研究云南省產(chǎn)業(yè)經(jīng)濟的專家介紹,，從2003年開始,，云南經(jīng)濟出現(xiàn)快速增長，增長年增速達到11%左右,。但是“云南與全國的差距拉大,，具體表現(xiàn)在經(jīng)濟總量排名靠后，從1990年代中期的第17位,，跌到現(xiàn)在的第24位,。”

資源導向型的產(chǎn)業(yè)經(jīng)濟結(jié)構限制了云南的經(jīng)濟增長速度,，也讓2014年的云南官場反腐案例打上侵吞國有礦產(chǎn)資源的印記,，白恩培、張?zhí)镄?、沈培平的權柄無不染指云南礦產(chǎn)開發(fā),。

2014年7月23日，鳳凰網(wǎng)報道,，張?zhí)镄廊温氃颇鲜∥纳街菸瘯浧陂g以千萬元賤賣潛在價值數(shù)千億元的國有礦產(chǎn),。早在11年前,，超大型多金屬的都龍錫礦在改制過程中以增資擴股形式被賤賣。湖南永州籍地產(chǎn)商人蔣政江以1900余萬元控制了這個潛在價值數(shù)千億元的礦產(chǎn),。

種種跡象表明,，這宗改制的背后是云南官場的影子。此后都龍錫礦股權數(shù)次變更,。另有云南企業(yè)主認為,，股權變更的根本原因是云南官場各山頭勢力的此消彼長?！昂髞硎Y政江出局,，反腐浪潮來臨時，與他關系密切的官員反因禍得福,?！?/p>

同樣的情況出現(xiàn)在麻栗坡鎢礦改制時。麻栗坡縣隸屬文山州,，富含鎢礦資源,。在公開報道里，中央政府下達給該縣的鎢精礦控制生產(chǎn)指標為2700噸,，占云南省總指標3500噸的77%,。2006年政府整治之前，麻栗坡鎢礦長期被亂挖濫采,。

2006年前后,，文山州成立麻栗坡鎢礦改制工作小組。上述稔熟云南官場的企業(yè)主稱,，主持改制工作的負責人是時任文山州副州長的林耘野,，改制小組成員包括另一位副州長錢磊。

翌年2月,，注冊資金1億元的麻栗坡縣紫金鎢業(yè)公司宣告成立,，這家公司擁有麻栗坡縣的獨家鎢礦開采權?？h政府以礦產(chǎn)資源入股,，占麻栗坡縣紫金鎢業(yè)公司51%的股份，紫金礦業(yè)出資占股49%,。

同年11月,，紫金礦業(yè)大舉增資，合資公司注冊資金增至10億元,，其股份變動為紫金礦業(yè)持股85%,，縣政府和當?shù)匾患业V業(yè)公司分別持股10%和5%。

該企業(yè)主認為，不論主動還是被動,，結(jié)果顯示張?zhí)镄肋@次將籌碼投給了當時主政云南的白恩培,，白妻張慧清直接過問了改制過程?！奥槔跗骆u礦改制方案確定后,，張?zhí)镄肋M入省委常委?！?/p>

從1999年10月至2006年11月,，張?zhí)镄罁沃泄苍颇鲜∥纳街菸瘯洝４撕?年,，他的公職是中共云南省委常委,、宣傳部長。

直接負責麻栗坡鎢礦改制工作的林耘野和錢磊從此同樣官運亨通,，直到2014年春夏,。4月15日，中央紀委監(jiān)察部網(wǎng)站透露,，云南警官學院副院長錢磊涉嫌嚴重違紀違法正接受組織調(diào)查。8月28日,，上任5個月后,，林耘野在云南省國土資源廳廳長任上落馬，原因是涉嫌濫用職權和受賄,。第二天,，白恩培的消息成為大陸媒體的頭條新聞。

青海舊部獲得昆明房產(chǎn)

在白恩培落馬后的公開報道中,，張慧清是一個繞不開的名字,。云南官場較為一致的說法是張慧清此前曾是一名服務員，后成為白恩培第二任妻子,，隨夫進入云南再被任命為云南電網(wǎng)公司黨組書記,。

《云南日報》2014年10月18日報道，經(jīng)10月17日中國人民政治協(xié)商會議云南省第十一屆委員會常務委員會第七次會議通過,，撤銷張慧清第十一屆省政協(xié)常委,、委員資格。

因商學院連接官員群體的現(xiàn)象近年出現(xiàn)于大陸官場,，區(qū)域別于傳統(tǒng)借籍貫劃分官員底色的方式,。多名云南官場和商場受訪者稱，凡與白妻張慧清保持良好關系的,，官員升官,，商人發(fā)財。

一位熟悉云南官場的云南記者認為，這與白恩培的匪氣有關,，“跟著他混的人吃香喝辣,。他離開青海省來到云南后，在滇池路附近劃出一塊地,，建成一座小區(qū),，青海省副廳級以上官員每人一套房子?！?/p>

這位新聞記者的說法得到一位云南企業(yè)主的證實：“曾經(jīng)結(jié)識一位青海省副省級官員,，他離開長水機場后，干的第一件事情是看自己在昆明的房產(chǎn),。同是西部省份,，當時我感嘆青海的貧窮，這是副省級官員啊,?！?/p>

鳳凰網(wǎng)未能了解這批官員是否為昆明房產(chǎn)支付對價。

斗爭

執(zhí)掌云南權柄十年,，陜北人白恩培在云南官場遇到的也不全是支持者,。關于他的負面消息，總能順利傳出省委,、省府大院,。“白眼狼”的諢名最初起于官場,，后在民間傳開,。

身為外來官員，白恩培首先面對的是關系錯綜復雜的本土勢力,。在其履任之前,，云南官場有紅塔山、蒼山不倒的說法,，意即諸多云南本土官員來自玉溪和大理,。白氏入滇后，滇東北的曲靖,、昭通籍官員漸成氣候,。

在中國文官歷史上，最高行政長官多來自外地,，在面對本土勢力時,，他們樹立威信或讓下屬官員服從的捷徑是整頓吏治。

2003年8月,，原曲靖卷煙廠廠長,、原云南省煙草公司副經(jīng)理魏劍（副廳級）涉嫌受賄被紀檢部門查獲,。云南檢方最初的指控是“利用職務之便，為他人謀取利益,，非法收受賄賂80萬元,。”《云南信息報》報道,，兩年后的異地審判中,，魏劍獲有期徒刑15年。作為同案犯,，其弟魏明有期徒刑7年,。

在云南官場觀察者看來，受賄幾十萬獲重判,，這是白恩培與“曲靖幫”公開決裂的標志,，“大老板對陣，往往拿對方小弟開刀,?！贝撕箅p方糾纏十余年，白恩培離開云南后都未終結(jié),，直至其垮臺,。

以地名加“幫”的方式命名某一官場山頭常見于大陸官場。一位云南媒體從業(yè)者說,，這不等于該山頭的全部官員都籍貫相同,，而是該利益團體的領軍人物和大部分官員來自同一地方，其他外籍（貫）官員受其提攜結(jié)成利益同盟,，休戚與共?！吧蚺嗥讲皇乔溉?，但長期追隨曲靖籍官員孔垂柱?！?/p>

沈培平稱孔垂柱為“孔老板”,，孔垂柱又追隨誰？有媒體報道是白恩培,，理由是白恩培到云南不久,，孔垂柱擢升為副省長。

前述稔熟云南官場的企業(yè)主認為這是誤解,，原因是這不能解釋白恩培當政期間,，孔垂柱一直在副省長職務上滯留9年?！翱讖拇箨爼浧鸩?，一直官至廳級，他得到一個曲靖籍官員賞識并提拔，那時白恩培還沒有來云南,?！?/p>

孔垂柱死后，各方反應耐人尋味,?？鬃詺⒛侨眨颇鲜∥幻賳T告訴同僚：“孔垂柱死球了,?！薄霸趺此赖模俊薄疤鴺??！倍讣〔考壒賳T通過間接渠道，給媒體提供了不實消息,，稱其死于糖尿病,。

基于利益而非志趣結(jié)成同盟的官場山頭上盛行投機主義，其結(jié)果是往來官員鮮有明晰的政治線條,。云南省一名退休廳級官員告訴鳳凰網(wǎng),，云南官場如同一張網(wǎng)，各個政治山頭之前的關系從來就不是單線條的,?！肮_場合的握手言歡往往暗流涌動，當前的盟友在下一刻未必不是對手,?！?/p>

在面對云南本土官員的同時，白恩培同樣要處理其他外來官員的關系,，他與繼任者秦光榮的關系尤為值得關注,。云南官場傳聞，白妻張慧清被捕后供述,，曾帶3000萬元前往香港,，“專門去抖秦光榮的黑材料?！痹撜f尚未經(jīng)權威部門證實,。

2014年7月30日，時任云南省委書記秦光榮在一次會議上提到,，官員更要以人為善,，不能因為一點自身利益就舉報，自身清白干實事的也不要怕被舉報,?！霸颇?00封舉報信,，可能6封是實的?！?/p>

一位云南省廳級官員對鳳凰網(wǎng)說：“云南省內(nèi)始終有一股勢力在栽贓秦書記,。”

也有云南新聞記者認為,，云南官場并無單純的“謠言”受害者,，各個政治山頭在釋放政敵負面消息時，各有各的渠道,。

多名云南官場受訪者認為,，白恩培的最終垮臺與“曲靖幫”持續(xù)不斷的“挖墻角”有關。云南省委一名處級官員稱,，后者通過各種渠道,，包括向某清廉官員提供了白恩培貪腐的材料?！罢l都知道給他提供白恩培的貪腐材料,，就等于給了媒體和中共中央的紀檢部門?！?/p>

2014年,，北京的反腐風暴席卷高原。白恩培夫婦與劉漢和周永康的關系最終導致了前者的最終崩潰,。有云南時局觀察者稱,，云南官場舞臺輪替，角色常新,，劇情不變,。

鳳凰網(wǎng)/王去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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