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二日
傍晚,我在陽臺上遠遠看見一輛黑色伏爾加小汽車飛馳而來,,從那嫻熟的駕車技術中,,我馬上明白,林立果回來了,。當伏爾加小轎車接近五十七號樓時,,有所減速,林立果隔著玻璃窗,,向我看了一下,,又加速朝前沖去。
不知為什么,,自從和林立果分手后,,這幾天來,,他那憂郁的表情,莫名其妙的沮喪情緒老是在我腦海中出現,。雖然我努力克制告誡自己,,不要去想不知所以然的事情,可那幻覺中的身影仍然那么清晰,,那么頑固,。
晚上,葉群打電話把我和林立衡,、張清霖叫到九十一號樓,。大廳內放著一大束五彩繽紛的塑料花,制作精巧,,簡直可以亂真,。過了片刻,林立衡,、張清霖走了進來,。林立衡面色蠟黃,神色憔悴,,身上穿了一套簇新的軍裝,。她走到我面前,凄然一笑,,說∶"主任安排我和張清霖今天訂婚,。"
這是我始料不及的!我怎么也弄不明白林立衡為什么在今天突然宣布訂婚,,要知道,,一個女人訂婚,是僅次于出嫁的大事,,她怎么就這么簡單,,這么草率地決定了呢?我有點不知所措地說∶"真是太意外,,太突然了,!我連一點準備也沒有。"
"不要緊的,,"林立衡握住我的手∶"好妹妹,,祝賀我吧。"她的聲音很輕,,語調有些顫抖,。我惶然地望著她,望著她那凄然的臉。這時,,林立果大步匆匆地走
進來,。他送了一束塑料花和兩支鋼筆給林立衡和張清霖。我發(fā)現,,當他將鋼筆放在林立衡手中時,,林立衡的身體微微痙孿了一下。此時此刻林立衡是怎么想的,,我相信終有一天她會將自己真實準確的感受,,大白于天下的。
隨后,,大家到放映室看電影,。那天放了兩部片子,一部是"假少爺",,另一部是"甜甜蜜蜜",。剛開始的時候,放映室里的人還比較多,,可是過了一會兒,,我突
然發(fā)現,人不知啥時都走光了,,只有林辦秘書李春生還在看電影,。
我感到情況異常,起身走出放映室,,剛出大門,,就聽見林立衡對林彪的內勤小陳、小張說∶"你們無論如何也要偷聽到首長和林立果談話的內容,。"我嚇了一跳,,悄悄地躲在暗處。小陳似乎十分為難,,猶豫不決地站在那兒,。林立衡見狀,急切地說∶"你們快去想辦法,,一定要快,!"
"萬一出了事,,你千萬要替我說清楚?。?小陳的聲音瑟瑟顫抖∶"首長的脾氣你是知道的……""小陳,,現在沒時間說這些了,,你快去,快去!"林立衡使勁推了一下小陳,。小陳又望了一眼林立衡,,一閃身,走進通往林彪客廳的走廊,。大約過了兩分鐘左右,,小陳手中托著一只茶水盤返回來了,見到林立衡就說∶"首長正在淌眼淚呢,!"
"什么,!"林立衡一把抓住小陳的手∶"你快些講,首長和林立果講了些什么,?,!"小陳說∶"我端了茶水進去時,葉主任和副部長蹲在首長的腳前,,說話聲音很輕,,聽不清楚,我見首長一面流淚,,一面說……"小陳一雙大眼睛猶豫地看著林立衡,,欲言又止。"快講,,說什么,?""首長好象說,說什么是民族主義者……副部長發(fā)覺我,,把我推出來,,后面的話沒聽見。"
林立衡猛地松開小陳的手,,小陳手中的盤子匡的一聲,,掉在地下。林立衡來不及再顧小陳,,匆匆地走了,。
當我回到放映室時,剛才離開的人,,又神不知鬼不覺地回來了,。我才坐到座位上,電燈一下亮了起來,。只見葉群急急忙忙小跑著來到放映室,,她的神色十分緊張,一面走一面說∶"大家看電影,,看電影吧,,首長要你們早些做好準備,明天去大連。"
大家異樣地沉默著,,因為在這之前,,林立衡已發(fā)動所有的林辦秘書、內外勤警衛(wèi),,通知他們葉群,、林立果可能要劫持首長,讓大家提高警惕保護首長,,唯獨隱瞞我一人,。事后林立衡才告訴我,回避我完全是誤會,,因為見林立果,、葉群頻繁地接觸我,以為我是他們的人,,派來監(jiān)視她的,。所以后來當情況緊急時,她閉門不見我,。我被莫名其妙地夾在當中,,竟不知道雙方在進行一場殊死的爭奪戰(zhàn)。林辦工作人員都知道,,林彪計劃在九月中旬飛往大連,,在沒有任何跡象表露之前,大家是不敢輕舉妄動的,,因此,,直到葉群走出放映室,大家仍然在看電影,。
過了一會兒,,林立果和葉群跑了進來。葉群的帽子歪斜地扣在腦袋上,,林立果軍衣的風紀扣也敞開著,,臉上流著汗水。葉群連連搖擺著手說∶"快,,你們趕快回去準備一下,,等一會兒就來接你們。"林立衡沉著地問∶"這么急,,要到哪兒去呀,?"
林立果緊盯著他姐姐,臉色異常陰沉,,一句話也不說,。葉群說∶"首長性子急,馬上就要走,,陪著首長去大連,。"說著把我往背后一擋,與林立衡隔開來,,我大惑不解地看著他們,,林立衡似乎悟到了我不知情,對葉群說∶"那張寧呢,!"葉群猛一愣,,"噢!她也跟你們一起回去準備,。"我回頭望了一下林立果,,他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我。
回到五十七號樓,,林立衡立即與張清霖回到他們的住處,,我則回臥室整理東西。過了一會兒,,林立衡來到我的臥室,,她說∶"首長辦公室剛才來電話,通知今天不走了,。"我問林立衡∶"首長行動怎么這么緊急,?"
她審視了我一會兒,很溫和地說∶"你先睡吧,,明天什么時候走,,再通知你。"說著,,林立衡看著我吞下安眠藥,,將門關上退了出去。服下安眠藥,,上床幾分鐘后,,我漸漸迷糊起來,正在這時,,張清霖又來了,,他確認我已處在藥性控制之后,便熄了電燈,,并且拉下總電閘,,將門反關后走了。
五十七號樓的西半樓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我夢幻般地聽見一輛汽車在院內緊急停住,,接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經過起居間直奔我的臥室,,一個熟悉的身影闖了進來,。他是林立果。屋內一片漆黑,,鬼使神差的我竟然毫無聲息,,沒有吭聲。林立果匆匆推門一看,,立刻又跑出臥室,,隨著引擎聲響,汽車又颶風般地開走了,。
八三四一警衛(wèi)部隊的奔跑聲,、口令聲、汽車的奔馳聲,,象夢幻一樣飄飄忽忽地過去了,,我迷迷糊糊地想,林彪動一下身,,保衛(wèi)工作這么大動干戈呀,。夜空黑沉沉的,遠處隱隱可聽見飛機起飛的聲音,,在那隆隆隆的聲響中,,我沉沉地睡去了。
"九·一三"事件后,,中央組織部長郭玉峰開導我說∶"姑娘,,你是不幸中之萬幸呀,如果時間來得及,,溫都爾汗將多一具女尸,!"
編輯:
傅文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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