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9日,,南京燕子磯化工新村,,幸存者常志強(qiáng)老人家,采訪開始了。
一瞬間,,沙發(fā)上的老人仿佛承受著難以估量之重壓,,他身軀緊縮,,牙關(guān)緊咬,,雙拳緊攥,關(guān)節(jié)似乎會隨時會碎裂,,面部肌肉極度地扭曲,,抽緊,是抵抗與生俱來的痛楚?還是在糾結(jié)悲傷難言的思緒,?他喉結(jié)重重的蠕動,,嘴唇連續(xù)幾次開合,幾次翕動,,卻未能吐出一個字……
記者難以相信,,這就是剛在叫“團(tuán)坡”的車站迎接我的老人嗎?10分鐘前,,戴著老花鏡的他在冬日的陽光中向我走來,像任何一位可敬的長者,,有著平和的微笑,,溫厚的握手……
“那場大屠殺,10歲的我親眼看到日本人殺死我的父母,,戳死我四個弟弟,,強(qiáng)奸了我的姐姐,又刺殺了我的姐姐,,我從死人堆里爬出來……”
老人終于開了口,,聲音劃破這凝固已久的空氣。
“地上全是死人,,地上到處都是血,,踩在腳底下發(fā)黏。小弟弟爬得滿身都是血,,兩只手都紅了,,我跑過去把他抱起來,他哇哇地叫,,我把他抱到我媽媽面前,,我說媽媽,弟弟來了,,然后把他輕輕地放到我媽媽面前,。媽媽不能講話,拼命把衣服拽開,,小弟弟就趴到我媽媽身上拼命地吃奶,。媽媽把衣服拽下來以后,血還在冒出來,,我說媽媽你的血不能再淌了,,我替你捂著,捂著捂著,,媽媽頭歪過去了,,這時候媽媽就死了……”
“……我爸爸跪在地下,動也不動。我說爸爸你起來,,后來看他棉袍背心上面有個劃子,,我以為是刺刀戳的,就用手伸進(jìn)去,,摸到我爸爸的肉了,,我以為爸爸昏過去了,我說你醒來,,推他也不動,,我用力推,一推,,倒過去了……”
窗外冬日和煦,,室內(nèi)徹寒刺骨。
“鬼子又過來拖我姐姐,,但我姐姐不能起來(已被戳了5刀),。鬼子就拽著我姐姐走。我聽著我姐姐喊的那個聲音,,心里難過極了,,我沒有槍,沒有刀,,要是有槍有刀,,殺了他,跟他拼命……”
“南京大屠殺”,,至少30萬同胞遇害,,2萬至8萬中國婦女被強(qiáng)奸……
20多天來,記者在南京的大街小巷,,尋找到30多位幸存者,,年齡從70多歲到90多歲不等。這是一次如此沉重的采訪任務(wù),,災(zāi)難已過去了70周年,,受難者淋漓的鮮血似已消退,受傷者撕裂的創(chuàng)口早該愈合,。然而,,回憶的烈度仍如此碎裂人心。
南京大屠殺幸存者的認(rèn)定是指那些1937年12月13日至1938年1月的屠城6周內(nèi),,在南京及附近地區(qū)親身經(jīng)歷,、親眼目睹、親身受害的“三親”人員,。1984年,,幸存者的數(shù)字是1756人,。“目前幸存者的總數(shù)約400人,?!鼻秩A日軍南京大屠殺遇難同胞紀(jì)念館館長朱成山告訴記者。
怎么估計這些幸存者的價值,,都不會過,。已逝的美籍華裔作家張純?nèi)缭f過,她寫作《南京暴行》的最大希望是:“能夠喚起其他歷史學(xué)家和作家的興趣,,使他們能夠在最后一縷由過去傳來的聲音中盡早調(diào)查,、研究幸存者的故事。畢竟,,這些聲音在逐年減少并終將全部消失,。”
“就這樣開始吧……”“但我還是要講……”
每一個講述的開始,,都是這樣一種決絕的表情。風(fēng)燭殘年,,生活清苦的他們,,卻很清楚自己作為一個幸存者的歷史責(zé)任和意義。
拿起相機(jī),,記錄下這一副副或激動或平靜的表情,,記者感到手中的相機(jī)很重,這些表情的背后,,是中國人民族記憶中,,最為滄桑沉痛的一頁。
編輯:
傅文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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