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紙條
紙條從同班同學(xué)亮亮手里傳出,。
亮亮今年14歲，娃娃臉,，一米八高，初顯帥氣的模樣讓他在女生中頗受歡迎,。
“性格比較急躁,，易沖動，不能受委屈,?！边@是亮亮的好友對他的評價。
大他6歲的“前女友”漂漂說,，平時亮亮經(jīng)常去網(wǎng)吧玩，一般除了聽歌就是玩QQ飛車游戲,，“他這個人特仗義,，有的事，他明知是錯的,，但只要是為了朋友,，也會去做?！?/P>
最近,，亮亮還曾跟漂漂提起過，他缺錢,?！傲亮恋臓敔斏∽≡海孟袼业慕?jīng)濟蠻緊張的,，以前他媽一星期給他100塊錢生活費,，最近就沒那么多了?！?/P>
但亮亮依然在上網(wǎng),、戀愛、下館子,，沒錢了,，他就向同學(xué)借。
11月10日上午第二節(jié)課，亮亮寫紙條向同學(xué)借錢,，這張傳給別人的紙條經(jīng)過了莎莎的手,。
莎莎后來告訴警察，當時,，她心里已經(jīng)有了殺掉她媽媽的想法,，這張紙條讓她看到了施行計劃的希望?！傲亮寥卞X,，我想利用他?！鄙f,。
“幫我殺一個人，我給你500塊錢,?！鄙诩垪l上寫下這句話后，傳給了亮亮,。
“殺誰,？男的女的？”亮亮回,。
“說出來嚇你一跳,。”莎莎回,。
“到底誰,？出來混的嗎？”亮亮回,。
“不混,。是我媽?！鄙f,。
“不會吧！為什么,？”亮亮寫道,。
莎莎只是簡單地告訴亮亮——我就是恨她！她對不起我爸,！我想讓她在這個世界上不存在,！
兩人談話的紙條都是通過亮亮的同桌小東傳遞，“我沒想過紙條里寫的是這么大的事,，只是那天的莎莎有點怪,，以前她買的零食只分給關(guān)系好的兩三個女生,，但那天課間，她買了兩塊好大的巧克力分給大家吃,，給了我一大塊,。”小東說,。
下午的課上,，莎莎和亮亮將座位調(diào)到一起，在練習(xí)本的后面筆談殺人的準備工作,。
“晚一點行不行,？會不會有事？”亮亮問,。
“不行,，就明天。不會有事吧,。完事后我給你500塊,。”莎莎態(tài)度堅決,。
“用藥,？用繩子？”亮亮問,。
“用刀,！”莎莎在本子上寫:“要不然買把雙刃的?！?/P>
四、殺人
11月11日清晨,，石河子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漫天的雪花掉到地上隨即消融，路面上滿是黑色泥水,。
“起床后看見下大雪了,，我第一個就想到爸爸，他太辛苦了,，媽媽還對不起他,，我對她的恨更深了，那個念頭也就堅定了,?！笔潞螅瘜煺f,。
當天上午一放學(xué),，莎莎就安排亮亮借來一部手機，騙過學(xué)校后門的門衛(wèi)，兩人出了校門,，搭上一輛出租車往家走,。路上，莎莎給爸爸鄭強打了個電話,，確認此時他不在家,。
中午，莎莎帶著亮亮偷偷從后門溜進家里,，一進門,，她先奔進臥室，一把將電話線拔掉了,?！拔液ε聞邮值臅r候我媽會報警?！彼髞砀嬖V警察,。
接著，她把家里殺瓜的刀遞給亮亮,，叮囑他站在臥室門邊上,。亮亮說:“她一進來，我就動手,?！鄙驹诹亮梁竺妫龥Q定背過身去,，她不想看到亮亮動手那一幕,。
兩人埋伏好后，莎莎用手機撥通了理發(fā)店里的座機,，想讓母親到家里的臥室來,。兩分鐘后，馮萍走了過來,。
“哐當,！”臥室門撞在墻上，亮亮揮刀向馮萍身上一陣亂刺,。
掙扎中,，馮萍用手抓住了刀刃。
“莎莎,，快去再找個東西,。”亮亮慌了,。
“莎莎,，報警,。”馮萍掙扎著說,。
莎莎跑去找了把削土豆的刀來,，交給亮亮，又從馮萍手中搶過殺瓜刀,，趴在亮亮耳邊說:“實在不行,，就抹脖子?！?/P>
這次,，亮亮一刀下去，血一下子多起來,。
她眼看著母親大口喘氣,，“動靜很大，大約一分多鐘,，就沒聲了,。”
兩個人害怕了,。莎莎趕忙擦掉地上兩人的腳印,，鎖好家里的門，從柜子里拿了900塊錢,，和亮亮返回學(xué)校,。路上，莎莎兌現(xiàn)諾言,，將500元錢塞給亮亮,，另外，她給自己買了一雙新鞋,，把沾有母親血跡的鞋子扔到了垃圾堆,。
當晚，莎莎臨睡前,，趕到學(xué)校的姑姑把她接回了家。而亮亮在睡覺前,，躲在被窩里悄悄數(shù)了一下莎莎給他的錢,，然后睡了。
幾個小時后,，莎莎承認自己雇兇殺母,。次日，亮亮在學(xué)校接受了審訊,。
五,、蛻變
被捕前,，莎莎回到宿舍后曾給鄭強打過電話。
“爸爸,，我今天回家了,，和媽媽吵架了，你和媽媽離婚吧,。 ”她邊說邊哭,。
這是鄭強第二次聽到女兒跟她說離婚:“你多把心思用在學(xué)習(xí)上，大人的事情,，我們會解決好,。”感到意外的鄭強還是安慰了女兒,。
在鄭強的心里,，女兒是個不愛說話、很好強的孩子,。
“她愛畫畫,，想當記者，從小就是學(xué)校的小通訊員,，小時候性格特別外向,。”他說,，由于她是家里的獨女,，他和馮萍都很疼孩子，孩子有什么要求,，都盡量滿足,。莎莎中考沒考上重點高中，他們就花了幾萬元讓她去上重點,；莎莎覺得上高中太苦,，他們就同意莎莎去打工；莎莎又說打工辛苦,，他們又把莎莎送進職校學(xué)習(xí),。
“但不知怎么，越是這樣折騰,，莎莎和她媽的關(guān)系越緊張,。”鄭強說,，“因為莎莎從小到大都是她媽在管她,，我就沒插手。沒想到,，最后事情會變成這樣,?！?/P>
和鄭強的看法不同，在莎莎職校班主任朱老師的眼中,，莎莎是個性格開朗,、愛說愛笑的學(xué)生，只是有時遇到不順心的事,，她會做出讓人意外的舉動,。“有一次,，好像因為和朋友吵架了,，莎莎課間在教室里就直接點煙抽?！敝炖蠋熣f,。
“莎莎以前沒什么壞習(xí)慣，就是中考沒考好后,，孩子越來越不愛吭氣了,。”鄭強說,。
莎莎的初中班主任陳老師說,，在她的印象里，莎莎是班上各方面都比較出眾的學(xué)生,。
“她膽大,，有主見，但就是遇到困難就退縮,。你要強逼她去克服,，她會反感。鼓勵是對莎莎最好的教育方法,?！标惱蠋熣f，“她比較早熟,，性格也敏感,，有事寧可寫信給我也不直接說?！?/P>
莎莎的姑姑說,，哥哥忙，孩子的生活和學(xué)習(xí),，幾乎都是嫂子一個人操持,?！靶輰W(xué)后,，我問她為啥不愿意上學(xué),，她白了我一眼。后來我發(fā)現(xiàn),，這個孩子越來越沉默了,，但發(fā)起脾氣來誰都勸不住?！惫霉谜f,。
六、溺愛
在莎莎家所在的村子,，從破案前的恐慌,，到破案后的不可思議，殺母案成了村民間最刺激的話題,。
莎莎家附近的一個鄰居說,，用莊稼人的話說，莎莎屬于“早熟品種”,。
“村上人都覺得心寒啊,，她媽媽對她好，要三百給四百,，又不缺錢,，心太狠了?！崩先苏f,，“可那天警察帶過來指認現(xiàn)場，天這么冷,，她只穿了一雙拖鞋,，又覺得娃娃可憐，畢竟她還小啊,?！?/P>
休學(xué)后，莎莎曾在村上最好的一家餐廳打工,，離她家不到200米,，可馮萍每到晚上下班后都會過去接女兒。老板娘說,，因為莎莎以前在餐廳收款的時候,，多收過客人的飯錢，她覺得這丫頭年齡小,、膽子大,，但咋也沒想到她會對她親媽下毒手。
事發(fā)半個月來,，莎莎所在班級的所有任課老師都向班主任朱老師反映:“你們班的課堂紀律,，不正常的好,，太安靜了?！?朱老師說,，莎莎的犯案對班里學(xué)生的影響很大。
就在去年,，莎莎所在的這所學(xué)校還出過一起孫子殺死爺爺奶奶的命案,。
女孩子們畫著銀色眼影，男孩子們在網(wǎng)吧里酣戰(zhàn),。那些在初中學(xué)習(xí)就跟不上,、沒有進入高中的孩子，成了這個學(xué)校的主要生源,。這個學(xué)校的學(xué)生科科長說:“家長管不了的孩子交給我們管,，很多時候，我們也是無能為力,?！?/P>
“這些孩子，追求時尚,，張揚個性,，但缺乏社會責(zé)任感，過分關(guān)注自我,，抗挫折能力差,。”朱老師說,，“而相當一部分的家長太缺乏和孩子的溝通,，不了解孩子，過分的溺愛,，讓孩子覺得別人對自己好是理所應(yīng)當?shù)?，不順著自己就不行。一旦當家長的行為出現(xiàn)問題,，與孩子的道德判斷標準發(fā)生了沖突,，孩子的反應(yīng)就更加激烈?！?/P>
“家長來學(xué)校,，被孩子訓(xùn)得說不出話；孩子說啥,，家長聽啥,；家長甚至和學(xué)生一起向?qū)W校撒謊請假。”學(xué)生科科長說,，“可以說家長不會教育孩子,，孩子也不想讓家長教育?！?/P>
“其實女兒休學(xué)后就已經(jīng)變了，我到現(xiàn)在才知道她在我面前沉默是心里壓著事,，都怪我,。”鄭強說,，他心疼女兒,，覺得這件事上自己應(yīng)負的責(zé)任很大。但如果能夠重新來過,，他還是不知該怎么補救,。
鄭強說:“如果我的老婆被人殺了，那我搭上性命也要給她報仇,；如果我的女兒殺了人,，我就算傾盡所有也要幫她減刑?？涩F(xiàn)在是我的女兒殺了我的老婆……”
事發(fā)后,，鄭強不愿見人，整天躲在屋里,。他70歲的老父親搬到了他家,，守護著他。
目前,，莎莎已被石河子公安局城區(qū)分局刑拘,，案件正在進一步審理中。
（文中人物均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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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王晶晶 徐娜
編輯：
王平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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