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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戀桃花源 北上廣青年破碎的大理夢

作者:許曄

2015-12-08 第436期

有人還在最后堅守,。有人已經(jīng)選擇離開,漲租,、稅費,、文化差異,又成了不安全感和不確定性的新導火索,?!斑@世界上根本沒有桃花源?!彼麄冋f,。

洱海岸邊。擁有蒼山洱海的大理成了很多人的“世外桃源”,。(攝影/許曄)

兩千萬個游客一路向西,,涌向被稱為“世外桃源”的大理。這個西南邊陲小城意味著潔凈的空氣和藍天,,一種慵懶浪漫的生活狀態(tài),,和某種蠢蠢欲動的自我放逐感。初來乍到的人們臉上露出幸福的微笑,,他們立刻融入人流之中,,披著民族風的披肩,換上棉布裙子,,在陽光和花叢中舉著手機自拍,。

但是客棧老板陳陣決定回到北京。這座遠在北邊的巨型城市剛剛經(jīng)歷了106個小時的重度霧霾,2151.6萬人戴著口罩擁擠在高樓和17條地鐵線路里,,幾百萬輛車在能見度不足一公里的道路上艱難挪動,。回歸意味著放棄大理的一切,,轉身投入喧囂時代的滾滾洪流之中,,末日一般的景象可能會成為未來生活的一部分。陳陣在朋友圈里上傳了一張照片--“北京精神”,,底下寫著:“終點又變回起點”,。

11月的倒數(shù)第二天,陳陣回到雙廊鎮(zhèn),。他來這里向朋友們告別,,在一個漫長的假期之后,他就要北上,,離開雙廊,,離開大理。

陳陣和他的朋友們在2010年前后來到雙廊鎮(zhèn),,建起了這里的第一批民宿客棧,。他們幾乎都曾在一家叫做“滄海一粟”的客棧住過,洱海邊有個帳篷,,還有條警醒的狗,。“那家客棧的老板叫林燦,他把全家都帶到這邊來了,。這讓我們看到了一個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這才是生活,真的是‘面朝大海,,春暖花開’,。”他們開起了玩笑:“我們是‘滄海一期’,滄海一粟的‘黃埔一期’,。”

于是他們陸陸續(xù)續(xù)也來了,,辭去了大城市里的工作,賣掉了城里的房子,,帶著資金來到這個不為人知的小鎮(zhèn)上,,甚至有人把戶口也遷來了。在當年“中產(chǎn)階級逃離北上廣”的大潮之下,,這樣的聚群足以引起媒體的關注,,在2012年《南方周末》發(fā)表的《“金領”進村》中,記者這樣寫道:“在大城市,,他們大多擁有一份不錯的工作和收入,,過得頗為體面,,可以被稱為”高級白領“或”金領“;但糟糕的交通,、擁擠的住房、污濁的空氣,、不安全的食物,、復雜的人際關系讓他們充滿厭倦。之后,,他們或是旅游,,或看望朋友過程中意外地發(fā)現(xiàn)了一處景色怡人之地,便留下不走了,。”

三年后,,有人選擇離開,堅守的人卻在面臨新的挑戰(zhàn)--自去年開始的毀約漲租之后,,11月21日,,一份名為“洱海資源保護費”的文件在網(wǎng)上傳得沸沸揚揚,如果這項政策實行,,這些小型客??赡軙媾R滅頂之災。陳陣有些感慨:“原來以為是個桃花源,,沒想到里面全是刺,,扎得我遍體鱗傷。”

時代下的小鎮(zhèn)

在如今的雙廊鎮(zhèn),,除了亙古不息的洱海潮水聲,,還有工地上的電鉆聲,熙熙攘攘的人群,,市場上的叫賣聲,。賣工藝品的小攤用音響循環(huán)播放著“就在這一瞬間,才發(fā)現(xiàn),,你就在我身邊,。就在這一瞬間,才發(fā)現(xiàn),,失去了你的容顏,。”這是一首曾在麗江駐唱7年的女歌手的歌,從麗江火到了大理,。洱海邊,,街道旁,都有正在建造的房子,,路邊堆著渣土,,水泥和磚,。屋子還沒有被鮮花和裝飾品填滿,傍晚昏暗的燈光下,,像一雙雙黑洞的眼,,盯著路上來來往往的行人。

2006年的雙廊是個只有17699口人的小鎮(zhèn)子,,218.28平方公里土地上居住著祖祖輩輩打魚種地為生的白族人,。到了2015年7月,這座洱海北部的小鎮(zhèn)已經(jīng)擁有了499家客棧,,每天會迎來將近5萬名游客,,相當于2006年常住人口的2倍。幾條進入雙廊的道路上車輛擁堵10多公里,,很多游客選擇下車拖著行李走進鎮(zhèn)里,。受到電影《心花路放》和習近平1月洱海考察的影響,,這是生意最火爆的時候,,但也是最讓到訪者心感厭倦的時候,于是微博上多了許多對雙廊的罵名--“大工地”,,“臟亂差”,。“有客人說,進了客棧才是天堂,,一出門就是地獄,。”

資本和商業(yè)最終還是襲向了這個小漁村,它不可避免地被時代裹挾著奔跑,,在短短5年內(nèi)幾乎呈直線式的發(fā)展,。外鄉(xiāng)人感到無可奈何--用以逃離喧鬧城市生活的小鎮(zhèn)子,依舊抵擋不住時代的洪流,。“挺矛盾的,,一方面你發(fā)現(xiàn)了一個這么美的地方,都希望別人知道它,。但另一方面,,來的人太多了,你又覺得不像是之前想的那樣了,??赡愕眠m應,得接受,。”一個客棧老板說,。

2010年,當?shù)谝慌鈦黹_拓者抵達這個小鎮(zhèn)的時候,,正值微博興起,,而后是微信,。自媒體的興起讓旅游也突破了傳統(tǒng)的團體方式。這些逃離北上廣的人們,,非常清楚大城市里的白領們在忍受什么,,渴求什么。于是雙廊出名了,,連帶著大理再次出名了,。2013年左右,大量投資客攜帶資本進入這個彈丸小村,,酒吧,、更加高端精品的客棧隨之而起,。當年懷抱著情懷而來的人,,在路過酒吧時會聽到“酒干倘賣無”,心里暗罵:“這唱得都是些什么呀,。”

今年,,大理的旅游人數(shù)首次超過了臨近的麗江,后者在高度商業(yè)化的路上最終顯現(xiàn)出頹勢,,人們擔心大理會步麗江的后塵,,成為下一個旅游空城和“艷遇之都”。

然而時代終究沒有放過他們,。老熟人見面吃飯聊天,,話題除了拍月亮,就是如今大理的房價,,自己那套房首付是多少,,哪個小區(qū)價格又漲了,你家的房子賣了能賺嗎,。一人之后警醒:“這還是我們原本想要的生活嗎,?”

無論是雙廊還是大理,隨處可見正在建造的房子,。(攝影/許曄)

契約與人情社會

金錢改變了雙廊的容貌和物價,,也讓人們之間的關系變得微妙??墒沁@幾年,,這種微妙逐漸顯露,露出了強硬面孔,。

在2010年第一波投資到來時,,當?shù)剞r(nóng)民把自家的宅基地租給這些“城里人”,租金多半是6-7萬/年,,租期長達15年-20年,,通常租客會先一次性付掉5年-10年的租金,。無論是房東還是租客,誰都沒能料到市場強大的能力--兩年之內(nèi),,同樣洱海邊的宅基地,,租金就漲成了十幾萬。分歧就此埋下,。

陳陣的房東七六要求漲租,,每隔幾個月就要求漲幾十萬,他受不了這樣反復糾纏,,沒有答應,。房東曾經(jīng)拿著刀上門威脅過,還曾經(jīng)跑進客棧里妨礙生意,。陳陣說,,他們到這里來是尋找確定性和安全感的,所以才簽十幾二十年的約,,現(xiàn)在租期一半都沒到,,不確定性造成的壓力又開始如影隨形。他覺得自己“憋屈”:“我過來不是來受氣的,。”“我們漲的不是房租,,是欲望。”

七六是一個造船好手,,穿著灰色西服,,皮膚黝黑,指節(jié)粗大,,說起造船來滔滔不絕,,會客氣地問你喝果汁還是喝茶。他對漲租有著自己的邏輯:“外地人在這里‘找錢’,,要做到問心無愧,,有良心的人會給當?shù)厝嘶貓螅灰チ巳诵摹?rdquo;他隨后舉了兩個例子,,一位新建客棧的老板主動向他的房東提出漲租,;另一位客棧老板沒有提出漲租,但逢年過節(jié)會按照當?shù)厝说牧曀?,給他的房東送禮,,給小孩包紅包。“你要保護我們當?shù)厝?,我們就是一個家庭,,如果你以后有什么事,我們?nèi)宥紩韼湍愕摹?rdquo;

當?shù)赜新曂娜嗽鵀樗麄儌z調(diào)解過,。有一次在酒桌上,,那位調(diào)解人對陳陣說,,你們一直犟著不給房東漲房租,是不是臉皮太厚了,。陳陣一下被惹毛了,,他說自己很委屈:“我自己沒有做錯什么,為什么會被人當成是無恥,?”

漲租毀約在麗江,、大理都有發(fā)生,據(jù)媒體報道,,麗江的房東毀約程度高達八成以上,,有的房東甚至采取了剪電線、潑糞,、強拆房子等各種暴力手段,。金錢再次展現(xiàn)了魔力,撕開了這些邊陲小城原本溫情脈脈的面紗,。厭惡了城市規(guī)則的人們被農(nóng)村里的溫暖人情所吸引,,卻忘記了人情社會的另外一面--關系有時候比契約更重要,。

陳陣覺得這是兩種不同文化價值觀的差異,,不僅限于是否遵守合同的契約精神,這些細小瑣碎的差異夾在兩方之間,,讓裂縫越來越大,。他舉了個例子,曾經(jīng)有一些人慕名而來,,他當時不在,,于是房東七六請這些人吃了一頓,轉頭把賬記在了他的頭上,。他告訴七六,,這些人他根本不認識,下次別隨便請人吃飯了,。同樣的情況又發(fā)生了一次,。七六解釋說:“他們說是陳陣讓我們過來找你的,如果不是你的朋友,,他們怎么會有我的聯(lián)系方式,?”七六覺得他摳門,陳陣覺得委屈,。

陳陣客棧里原先有個員工,,干了三年,表現(xiàn)一直都挺好,,雖然從來不笑,。有次他做錯了些事,,陳陣說了他幾句,于是他就辭職了,。“這在現(xiàn)代管理里是一件多讓人崩潰的事啊,。我作為老板,都不能直接批評下屬,。”朋友們哈哈大笑,,立刻指著陳陣說:“看,這你就不懂當?shù)厝肆税?。你要私下里告訴他,,如果是當眾,他們會覺得沒面子,。”“在我們家?guī)凸さ拇蠼?,如果同時有親戚邀請和工作加班,”他們又補充了個例子:“城里的白領會怎么選擇呢,?肯定要加班啊,,總不能因為朋友來就不干活了。但他們不,,對他們而言,,一份工作和別人的邀請同等重要,他們寧可冒著失去工作的危險,,也要去赴別人的約,。”

就某種程度而言,本地客棧老板楊金魚的觀點與陳陣有些類似,。這位只有小學學歷的大理生意人曾經(jīng)在外經(jīng)商多年,,見多識廣,時常擔任外地租客與本地房東的矛盾調(diào)解人,。“這兩種人思想都是反著走的,,你要把他們都調(diào)一個頭,然后坐下來慢慢談,。”他在桌子上擺弄一只打火機和一包煙,,讓它們背道而馳,而后轉了個頭,,又讓它們慢慢接近,。“你們城里人講合同,契約精神,,但有時候合同對農(nóng)民來說不起作用,。這里人基本都是漁民,沒有見識,不知道外面世界有多大,,剛簽合同時一下拿那么多錢,,也不知道怎么用,也不會拿去投資,。到現(xiàn)在花的差不多了,,也沒有其他經(jīng)濟收入,看到這些外地老板賺這么多錢,,心里不平衡,,有些急了。我就會跟他們講,,這些外地人過來投資是有風險的,,這間客棧給你,你都不一定能做這么好,。然后再跟客棧老板說,,這幾年經(jīng)濟情況畢竟不一樣了,物價漲了,,房價也漲了那么多,,適當給這些村民一些補償,也是可以的,。只要雙方想通了,,商定的價格差不多,這事就解決了,。”

這是兩套完全不同的規(guī)則邏輯,。在法理上占據(jù)優(yōu)勢的客棧老板們需要考慮的是邊陲小鎮(zhèn)的現(xiàn)實--就在幾年前,,這里還是個封閉的漁村,。這些熱情好客的漁民們既不懂合同,也不懂法,。

“化學反應”

楊金魚說自己“夾在中間太難做”,,他還有別的煩惱--淡季生意變冷清了,逐漸增加的稅費讓他覺得壓力倍增,,還有商業(yè)給他生活了幾十年的小鎮(zhèn)帶來的巨大變化,。“玉幾島上已經(jīng)三年沒出過一個高中生了。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他們的父母有了錢,,也沒給孩子養(yǎng)成正確的觀念。現(xiàn)在不會有人出去打工,,他們也不去上學,。如果有一天旅游業(yè)不行了呢?”

他開始說起島上的年輕人:“我們白族人傳統(tǒng)是晚上串門,大家一起喝茶烤火,,我在城里住過,,你們城里人有時候?qū)﹂T都互相不來往的。但這邊35歲以下的年輕人,,都開始跟著城里人學了,。我們原先女人都穿白族傳統(tǒng)服裝,現(xiàn)在年輕人都學城里人穿衣服了,。”楊金魚突然停了下來,,隔壁的酒吧已經(jīng)開始響起節(jié)奏歡快的舞曲,在幽靜的白族院落里顯得有些突兀,。“他們要要營業(yè)到11點,。”

太過激烈的變化確實引起了一些本土精英的顧慮--在2012年5月,他們舉辦了一個名為“一個白族村落的更新陣痛”的論壇,。當天的《大理日報》這樣寫道:“商業(yè)化的浪潮席卷而來,,雙廊,正面臨著劇烈的更新陣痛:無序開發(fā)帶來的‘大工地現(xiàn)象’日益凸顯,,白族建筑立意和造型逐漸丟失……

開發(fā)還是保護,?發(fā)展旅游還是沿襲傳統(tǒng)?主客不顛倒的更新之路怎么走,?如何既能保持生活傳統(tǒng)又能從容應對外來文化的溝融,?通過怎樣的更新得到成熟完善的白族格局?這不僅是雙廊的困惑,,也是中國在近三十年來繼城市化浪潮的困惑,。”

這個問題至今仍然沒有最佳答案。外鄉(xiāng)人攜帶著大量的資金,,像是在一個細小試管的水里扔進了一大塊活潑金屬,,它們開始劇烈反應。外鄉(xiāng)人和本地人之間,,就如同這些劇烈撞擊的原子一般,,無限接近,但互相有微弱的斥力,。

有人察覺到“排斥感”--來源于當?shù)厝藢Νh(huán)境污染的指責,,上漲的租金,政府在今年增加的稅費,,和本土精英對當?shù)匕鬃鍌鹘y(tǒng)文化的保護,。在2012年的論壇上,當時的“雙廊鄉(xiāng)村建設促進會”會長趙八旬說:“許多城里人來雙廊租用海邊農(nóng)戶的地,,按各自的印象碎片建造各種房子……當建造的塵埃落定,,雙廊還是雙廊嗎,?雙廊還是雙廊人的嗎?”

他們也在努力融合著,。在客棧老板的群里,,曾經(jīng)有人發(fā)表過略帶優(yōu)越感的發(fā)言,認為當?shù)厝藳]了外來者就會一直處于貧困狀態(tài),,立即遭到兩方的反駁,。在很多情況下,本土與外來的客棧老板們有共同的利益,,比如促進雙廊旅游業(yè)發(fā)展,,比如促進政府基礎設施建設,比如反抗“洱海資源保護費”,。

熙熙攘攘的大理古城,。(攝影/許曄)

“洱海保護費”

“洱海資源保護費”或許會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云南省物價局一位工作人員向媒體證實了這份提案的真實性,,雖然它目前仍處于“內(nèi)部討論階段”,,但早已在大理乃至全國輿論網(wǎng)上掀起了滔天巨浪。

這份11月21日曝光出來的文件激起了客棧老板們的憤慨,,他們算了一筆--以10間房計算,,每年將要繳納“保護費”最高達24萬,這將極大壓縮客棧的盈利空間,。“殺雞取卵,,卸磨殺驢。”他們用這樣的詞來形容這項“保護費”,。

出于某些顧慮,,接受采訪的客棧老板們不想透露真實姓名,也不愿透露客棧的相關信息,。這些老板們提供了數(shù)據(jù),,認為洱海邊的10萬多頭奶牛和上游企業(yè)才是洱海污染的源頭。他們甚至拿出了兩張衛(wèi)星云圖,,一片淺綠深綠標明了污染的源頭,。這是一種極其文明的抗爭--他們查閱大理縣志,搜集衛(wèi)星云圖,,參與本地微信公號的投票,寫文章,,和當?shù)卣_座談會,。

除此以外,今年當?shù)卣獙@些客棧重新核定營業(yè)稅標準,,以及征收房產(chǎn)稅和土地稅,。“這就像你站在最底下,,突然要跨上三個臺階。”有位客棧老板說,,更有人稱:“如果這樣收,,客棧都要死了。”

11月30日下午,,他們和政府在辦公樓里開了個座談會,。他們把會議室的桌子挪動,拼成一個大會議桌,,一邊坐著當?shù)卣賳T,,著裝都是標準中國縣級干部風格,土,,皮膚黑黝黝的,;一邊是城市中產(chǎn)精英,穿著風衣,、棉布衣,,臉白白凈凈的。在煙霧繚繞的會議室,,雙方關于稅費問題不斷拔河,,言語溫和,但互不相讓,。

男人們在不斷抽煙,。新任書記站起身來,抽出一包煙,,然后一根一根的遞給坐在對面的老板們,,距離遠的就扔過去。雙方交換意見之后,,最后書記做了總結,,而后又開始安撫眼前的客棧老板們,說“洱海保護費”還不是個正式的政策,,仍可以協(xié)商,,讓他們別鉆牛角尖。

座談會結束后,,幾個操著廣東口音的老板在樓下等人,。有位是2014年才來的,他戴著金鏈子,,全身散發(fā)著商人的氣息,。“我在全國那么多地方做生意,哪個地方不會給優(yōu)惠政策,?我想賺一筆就走人,,誰會待在這兒,。”

這塊由民間資本自發(fā)發(fā)展起來的地方,基礎設施相當薄弱,,直到2013年當?shù)卣呕ㄙM400萬修建了排污管道,,其后多次出現(xiàn)問題,甚至被當?shù)厝朔Q為“豆腐渣工程”,。而那些遠道而來的客棧老板們,,也被當?shù)氐男姓矢械綗o奈:“2013年5月1號開始整治,抽掉了200多號人過來查,,說年底沒有排污證的就關停整治,,可我一個排污證就辦了4個月。”

“雙廊剛開始發(fā)展時是一種‘無政府狀態(tài)’,,那個時候稅費有的都不收的?,F(xiàn)在政府開始正規(guī)征收了,有些人可能覺得心理上有些接受不了,。”一位本地知識分子說,,同樣出于某些顧慮,他希望在文中隱去姓名,。他不同意這些人會逃離大理的觀點:“誰會真正走,?客棧現(xiàn)在還是現(xiàn)金奶牛,,每天都還是能產(chǎn)奶的,,誰會真的舍得走?他們頂多是人離開,,搬去大理古城住,,店還會在這里,交給當?shù)毓芗夜芾怼?rdquo;

有人已經(jīng)開始考慮遷往他鄉(xiāng),,江浙的地方政府已經(jīng)向他們伸出了橄欖枝,。“大理政府沒這個條件,沒錢,。江浙那邊經(jīng)濟條件好,,算是吃飽了飯,可以做點風雅的事,。”他說,,大理整治污染有巨大的資金短缺,無法如同江南的同僚那樣,,給這些客棧老板開出那么豐厚的條件,。

有人還在最后堅守。有人已經(jīng)選擇離開,,漲租,、稅費、文化差異,,又成了不安全感和不確定性的新導火索,。“這世界上根本沒有桃花源。”他們說,。但無論如何,,現(xiàn)在的大理仍是那個屬于城市白領的烏托邦童話。他們在古城人民路的酒吧里喝酒,,大笑,,忘卻城市的霧霾和煩惱。民謠歌手低沉的嗓音在唱著流浪,,遠方和姑娘,。

深夜11點15分。門外突然來了一輛警車,。音樂聲停了,。隨后是一聲大喝:“別唱了!”樂隊離開舞臺,,迷醉在酒精里的人們相攜而去,,回到打著“遠離塵囂”廣告的客棧里。于是第二天早晨八點,,準時響起的電鉆聲會把這些人們從夢中喚醒,。大理的一天又開始了。(鳳凰網(wǎng)許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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