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65歲的法國女外交家勞倫斯·圖比亞娜,。圖片來自英國《金融時報》

去年12月的巴黎氣候大會上，很多人都記得她坐在一部小小的高爾夫球車上,，在會場里跑來跑去,。車頭上寫著“圖比亞娜移動車”。

65歲的勞倫斯·圖比亞娜（Laurence Tubiana）,，本來在美國紐約的哥倫比亞大學當經濟學教授,，有一天她接到法國外長法比尤斯（這位外長還當過法國總理哦）的電話，邀請她擔任2015年巴黎氣候大會的法國特別代表——盡管她沒有任何外交經驗,。

作為主辦國的特別代表,，她的工作是引導195個國家達成一致協(xié)議——2009年，世界各國曾在哥本哈根作出這樣的嘗試,，卻慘遭失敗——她爽快地答應了邀約,，但后來一年多的“國際飛人”、在各國間斡旋協(xié)調的日子之后,，她私下告訴同事,，她感覺“仿佛所有談判的重量都壓在肩上”。

還好她最后成功了,。在去年12月那次歷史性的會議之后,，今年2月，她再次開始國際旅行,。第一站選的就是中國,。

中國是目前全球溫室氣體排放的第一大國。沒有中國的支持,，任何全球減排協(xié)議都沒有意義,。這次訪華期間，圖比亞娜在北京一次小型記者會上告訴鳳凰網：巴黎協(xié)議是歷史性的協(xié)議,，這份協(xié)議并不是簽署就完事,，“落實”才是重中之重。

圖比亞娜這次訪華,，是希望確認中方將參與4月22日在紐約進行的巴黎協(xié)議正式簽署儀式,。據(jù)說美國總統(tǒng)奧巴馬已經私下要求，要第一個簽署這份歷史性協(xié)議,。

圖比亞娜說,，中方已經答應出席，只是還沒確定具體由哪位領導人出場,。

“經典的巴黎知性女郎”

《紐約時報》形容圖比亞娜是一位“經典的巴黎知性女郎”,，“具有獨特的法式優(yōu)雅和魅力，帶一點波西米亞風”。她既可以優(yōu)雅地穿著一絲不茍的外交套裝,，也會時不時穿著牛仔褲,、小羊皮靴，戴著她從北非或印度買來的夸張銀首飾,。

昨日（2月23日）,，出現(xiàn)在北京法國大使館的圖比亞娜，仍然是她那經典形象：身材嬌小,，白發(fā)紅唇,，深藍色套裝配天藍色圍巾，戴著銀白色耳環(huán),，左右手各一枚略顯夸張的戒指,。她的神態(tài)有點疲憊，但那雙琥珀色的眼珠看人時帶著真誠,，語音輕柔,。

圖片：勞倫斯·圖比亞娜2月23日訪華與部分記者對話。孫瑩攝

出生在阿爾及利亞的她,，父親是猶太人（律師）,，母親是天主教徒（內部裝修師），她11歲時才隨家人遷居法國,。“我的成長背景相當國際化,，”她曾告訴記者，“并不特屬于某一社會群體,，讓我學會從不同角度理解他人,。我一直覺得自己與發(fā)展中國家有某種紐帶，能理解國際談判中各方立場,。”

談及自己能讓195個國家達成共識的秘訣,，她微笑著告訴鳳凰網，她覺得自己是“世界公民”,。“作為學者,，我一直研究南北關系，這讓我能很容易理解發(fā)展中國家的立場,。對我來說,，國際談判的首要任務，是要從根本上理解各國利益,。要讓發(fā)展中國家覺得自己的聲音能被聽到,。在談判的最后幾天，我們與77國和中國集團有大量交流,，確保他們的立場能被理解,。”

被要求“舉個栗子”，她回答說：“發(fā)展中國家里面,，其實也有不同訴求,。比如小島國就很在意要把全球升溫控制在1.5攝氏度以下；有些國家很在意森林議題,；針對發(fā)展中國家的訴求我們設立了專章討論資金問題……總之,，‘共同但有區(qū)別’是關鍵元素，”她熟練地運用“共同但有區(qū)別”這一中國特別在意的用語,。

她強調,，巴黎協(xié)議的成功關鍵是“均衡性”，“必須讓每一方的利益得以體現(xiàn)”,。“所以你會看到最后的協(xié)議,，回應了各個國家的具體訴求，每一個國家都能在協(xié)議里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這個65歲的法國女人,，一向懂得如何用“法式溫柔”達到外交目的。她周游世界,，利用法國在世界各地的使領館,，舉辦酒會、沙龍,、工作坊,，與官員、學者和記者交朋友,。“法式外交”在她看來是溫柔,、微妙的，而不是直通通的對抗,。在巴黎會議上,，很多人指責沙特作為石油大國一直“抵抗”低碳進程——沙特因產油而成為世界上最富有國家之一，卻要求各國資助它減排——而圖比亞娜總是冷靜地堅稱：“沙特對巴黎會議作出了杰出貢獻,。”

女性特有的細心,，也幫助了巴黎協(xié)議的順利達成。在設計巴黎會議中心時,，圖比亞娜連燈光都沒有放過：“燈光必須柔和,，讓人們感到舒服”——會議中心用了許多臺燈，彎彎的就像天鵝的脖頸,，投下一片溫柔的光影,。

圖片：巴黎會議中心的新聞中心。如圖比亞娜要求,，人人都有一盞溫柔的臺燈,。孫瑩攝

關于會議中心的食物，圖比亞娜也費盡了心思。通常這種會議的食物都難吃得要死,，圖比亞娜則特意要求提供“能輔助外交突破”的食物,。在巴黎會議中心，來自美國,、中國,、俄羅斯、印度的外交家,，得以在鵝肝,、牛肉和法國葡萄酒中繼續(xù)艱難的談判。

除了“善解人意”,，圖比亞娜令人印象的還有她的“拼命三郎”,。2015年間，不少人見過她在世界各地機場拄著拐杖的身影,。她有時會忘了自己身在何處,。巴黎會議前一周，她還在醫(yī)院里做闌尾炎手術,，上手術臺之前才關掉手機,。她在推特上說：“（我）不會被小小的闌尾攔住的！（我）很快就會回來,，準備好上巴黎會議,！”

圖片：巴黎會議一周前，圖比亞娜發(fā)的推特

巴黎協(xié)議的落實,，要與“倒退”作斗爭

無論如何光彩奪人,，“談成巴黎協(xié)議”已經是過去式了。如今讓圖比亞娜繼續(xù)奔波在各國之間的,，是巴黎協(xié)議的“落實”問題,。她承認：“會碰到一些困難”。

會是哪些困難呢,？她列舉：中國這樣的煤炭大國,，經濟轉型會比較困難；可再生能源如何做到可持續(xù),，如何在技術上進一步改進,；如何引導更多投資轉向低碳技術……她甚至坦言，巴黎協(xié)議的落實,，要與“倒退”作斗爭,。 

巴黎協(xié)議并沒有徹底解決所有的難題。比如,，盡管協(xié)議中規(guī)定各國減排過程要有“透明度”,，但印度和中國等發(fā)展中國家一直憂心會引來“外國干涉”,；巴黎協(xié)議的批評者認為，這將導致協(xié)議“沒有牙齒”,。

“透明度不是對各方的強制要求,，”圖比亞娜再三強調，“透明度”只是鼓勵各方建立互信的基礎,，方便共享信息,。目前協(xié)議中規(guī)定每兩年進行一次“通報”,，“讓國際社會可以分享成功和失敗的經驗”,。

有記者提問，像河北這樣的省份,，如何更好地面對經濟轉型,？“經濟轉型必然面對就業(yè)問題，”作為經濟學家,，圖比亞娜回答說,，“重要的是要提前作計劃、要有遠見,。找到適合當?shù)氐慕洕l(fā)展方向,，提前提供培訓，讓人們能更好地適應新的就業(yè)崗位,。這個提前量大概要提前20-30年,。”

原定一個小時的記者會，在50分鐘時提前結束,。面對記者們的追問,，圖比亞娜顯得有點疲憊。在翻譯將回答譯成中文的間隙,，她隨手在筆記上畫了一只小動物,。

圖片：在翻譯將其回答譯成中文的間隙，圖比亞娜在紙上隨手畫了一只小動物,。孫瑩攝

她確實有點累了吧,。四天前，巴黎協(xié)議中另一位重量級女性,、圖比亞娜的好朋友——聯(lián)合國氣候變化署署長克里斯蒂安娜·菲格雷斯宣布,，將在今年七月正式辭職。經過六年奮戰(zhàn),，巴黎協(xié)議終于達成,，菲格雷斯強調，她已完成了歷史使命,。八天前,，圖比亞娜在巴黎協(xié)議中最重要的伙伴,、法國外長法比尤斯，也宣布辭去巴黎會議主席職位,。

如今只剩圖比亞娜繼續(xù)奔波在各國之間,，為巴黎協(xié)議的落實繼續(xù)協(xié)調、說服,。在巴黎會議期間,，圖比亞娜與菲格雷斯，這兩位在巴黎會議上光彩奪目的女性,，她們之間曾有一句玩笑話：“氣候變化是管理生態(tài)系統(tǒng),；氣候變化談判則是管理各國的‘自尊’系統(tǒng)”。

這句話被《紐約時報》選為“當日金句”,。

（鳳凰網：孫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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