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過多次松山，那里日軍和中國軍隊挖的戰(zhàn)壕仍然清晰可辨,。山頭上時至今日沒有大樹,，只有一顆半截的蒼年老樹發(fā)著綠綠的新芽。老樹身上彈痕累累,，有的子彈至今鑲嵌的樹身上,。風聲響起，可以聽見松山上隱隱的槍炮聲和沖殺的吶喊,。我曾經(jīng)多次書面向云南地方政府提出建議:“開發(fā)滇西的戰(zhàn)爭遺跡旅游資源,。”泥牛入海,。

張老漢說:“一個美軍上校出主意:不可硬沖,。他主張向日軍堡壘方向挖一人深戰(zhàn)壕,，并在數(shù)百米外安排狙擊手,，這樣，堡壘中的日軍單兵射殺就施展不開了,。等戰(zhàn)壕挖到距離堡壘20米處,，使用火焰噴射器。就這樣,，我們消滅了不可一世,、兇殘萬分,、頑強抵抗的日軍?！睆埨蠞h回憶:“打掃戰(zhàn)場時,，我看的在日軍戰(zhàn)壕里和堡壘中存放著大量的彈藥、罐頭等物資,，他們還可以堅守一個月以上,。”

1945 年8月15日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后,，張老漢隨部隊撤回昆明,，在當時一個軍管站教軍官們古漢語。1946年他和一位石屏姑娘結婚,，姑娘當時20歲,，在汽車公司當售票員。張老漢當時已經(jīng)42歲,。他和妻子一生感情都非常好,，育有一子一女。

張老漢的女兒象個企業(yè)家,，她抱有三分懷疑的看我的作家證件和名片說道:“我父親老了,，你不可以總提問，應該讓他休息,?！蔽壹泵c頭稱是。她是忙人,，可以看出來,。她走前給我講了一個故事，說她從來沒見過父親,，1963年她上初一,，在介水縣的勞改隊看見有七八個人在勞動，在他們當中她一眼就認出了自己的父親,。她回家告訴母親,，可母親不信，她認為丈夫早被槍斃了,。張老漢補充說他被逮捕時女兒兩歲,，兒子四歲。他本人在押期間從不給家寫信,，他擔心連累家人,。

張老漢的兒子張云蜀說頭一次見到父親也是偶然。1975年9月他做為毛澤東思想宣傳隊的隊長兼號手到石閣林場演出，休息時見一老漢在修建 20米高的防火了望塔,。瞟一眼,，似曾相識，于是就上去攀談,。血緣的力量似乎神秘,，總之，三言兩語,，父子相認了,。這一認可不得了了，張云蜀從此就回家吹號去了,。

張老漢的后半生很簡單:72歲時轉業(yè),，在個舊冶煉廠當工人，82歲退休?，F(xiàn)在每月退休費420元,。張老漢告訴我，他年年是先進工作者,。我問張老漢這些年來印象最深刻的事情是什么,？老人說是1958年去文山州修水庫，從元月到八月,，130人只回來30個,。那時的勞改隊一頓飯只吃六兩紅薯片。

我和張老漢父子三人合照了一張照片,。我說在照片下面我要這樣寫說明:

“1937年參軍的張老漢退休金420,1965年參加工作的張云蜀退休金500,我的退休金1360,。我們?nèi)说耐诵萁鸺悠饋聿粔蜇澒傥劾魝兂砸活D飯的?！?

張老漢父子倆大笑,，說你不應該當作家，應該回北京說相聲去,。

四

我問張老漢:“您說1942年您們把戴安瀾將軍抬回祖國后安葬在昆明的圓通山,，還修建了塔和墓碑，那么,，我們?nèi)タ纯创靼矠憣④姷穆裨岬睾貌缓?？?張老漢當時眼睛里就放出了光，他說:“去,！我去,！我1950年時還給將軍掃過墓，瞻仰過將軍的英靈,。已經(jīng)53年了,，人生如夢,，彈指一揮間呀,！”我以為聽錯了,，又連續(xù)問了十幾遍，確實是1950年他最后一次去瞻仰戴安瀾將軍的埋葬處,。確實是53年沒去過了,。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