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猴王有群猴和他在一起。他代表了群猴的利益。孫悟空把花果山當做他的靠山,，他的穩(wěn)便的后方,。　但他怎樣又變成一個佛教徒呢？

小生產(chǎn)者具有兩重性：有時可以這樣，有時可以那樣。任何宗教都信神,。孫悟空原來信道教的神，現(xiàn)在又信佛教的神,，如魯迅的解釋,，“釋迦與老君同流”(《中國小說史略》)。這對小生產(chǎn)來說,，并不可怪,。

小生產(chǎn)者從來沒有，也不能形成為一個獨立的力量,。這是一個類似“一盤散沙”的階級,。他們盼望的，正如孫悟空給一個莊上人家祝福的：“子孫繁衍,，六畜安生,，年年風調(diào)雨順，歲歲雨順風調(diào)”,。孫悟空自許“上天有路,，入地有門；步日月無影,，入金石無礙,；水不能溺，火不能焚”,，但他卻不能向百姓作“年年成熟，歲歲豐登”的許諾,，他認為這是“天賜”的,。

孫悟空那樣相信自己上天下地的本事，卻極端恐懼唐僧針對他所念的“緊箍咒”,，因為唐僧一念這咒，對他的頭腦引起不能忍受的痛苦,。這是封建主用以約束小生產(chǎn)者——他們的行動，他們的智慧——的枷鎖,。孫悟空不能打碎這個枷鎖,，而只能乞求唐僧“莫念,！莫念,！”來暫且避免痛苦。在宣布他為“斗戰(zhàn)勝佛”后,，他才消除這個對他的經(jīng)常的威脅,。但這已不能算是“斗戰(zhàn)勝佛”的勝利，而是表現(xiàn)他對佛教的無條件的屈服,，即“斗戰(zhàn)勝佛”變成了屈服佛,。

唐僧、孫悟空經(jīng)歷的,，是求佛道,，求神道。求神道,，所謂求神拜佛,，——這是多么荒誕呵！《西游記》所寫的,，不過是一些騙人的神跡,，一些荒誕的奇跡?！段饔斡洝贰獌H僅是一堆幻景——幻想的幻景,，幻景的幻想。但是,，人類經(jīng)歷無知,、愚蠢、迷信,，到會有所知,、會有所啟發(fā)、會有某些清醒,，這是一個長期的,，非常曲折的過程。這個過程需要多長時間,，只能由各國具體的歷史來決定,。有的由東向西走，有的由西向東走,，結(jié)果會碰在一起,。

唐僧們求佛道，求神道,，也有可能帶來他們沒有意識到的另一種產(chǎn)品,。

唐僧玄奘西行取經(jīng)是實有其事的,，經(jīng)過很大的艱難，也實有其事的,。但“孫悟空”,、“豬八戒”等等，當然是虛構(gòu)的,，事實當然不是小說《西游記》所寫的神奇古怪,。中印佛教徒歷代的往來，以及玄奘這次西行,，對溝通中印的文化,，擴大中國人的某些眼界，增加中國人的某些知識,，起了它的作用,。中國人有某些思想，是受到佛學的影響,，而獨立發(fā)展起來的,。

恩格斯說：“辯證的思維——正因為它是以概念本性的研究為前提——只對于人才是可能的，并且只對于較高發(fā)展階段上的人(佛教徒和希臘人)才是可能的,，而其充分的發(fā)展還晚得多,，在近代哲學中才達到……”(《自然辯證法》201頁)

《西游記》寫道：“一佛國在一沙中”?！耙涣Ｉ澈洗笄Ы纭?。

無限大和無限小的對立統(tǒng)一：無限大在無限小中。無限小含有無限大,。這或許可說是原始佛教徒的“天才的直覺的”原始辯證法的萌芽,。

不以人們的意志為轉(zhuǎn)移，在歷史發(fā)展的過程中,，甚至背離最初出發(fā)的目的,，經(jīng)過這樣那樣的彎路，“山窮水盡疑無路”,，而爬到求知的某些彼岸,。不過，這種知,，又往往是片面的,，不全的。

“行動在先”,?！霸紴閯印薄Ｈ绻糯苏f過，“人未有學養(yǎng)子而后嫁者也”,。實踐開辟著求知的道路,。求知的過程，即在實踐——首先在實踐的過程中,。人們只能在實踐過程中,，逐步探索，逐步打開知的眼界,。列寧在《偉大的創(chuàng)舉》中講過：“一位日本學者,，為了幫助人們戰(zhàn)勝梅毒，耐心地試驗了六百零五種藥品,，直到制出滿足一定要求的第六○六種藥品為止，……”,。求知不會只是八十一難,，而是如人們習慣說的，常常經(jīng)過千難萬難,，而且也會遭遇失敗,。求知，總是克服一件,，又會遇到新的一件,，隨著歷史的前進，將永無底止,。

一九八二年五月二十二日

讀書小札

紀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