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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海粟的“軟硬兼施”產(chǎn)生了如下效果：“其人為余言所動,，尋思片刻，乃徐徐卸卻其衣,，漸露出緊張之肌肉,，表白一種高音之曲線,，惟其怕羞,，肌膚乃透出玫瑰之色彩，作不息之流動,，益使初習者驚奇,?！?/FONT>
“就這樣，這位沒有留下名字的男子,，成為了真正意義上的中國人體教學的第一位成人模特,。”陳醉說,。
“而中國第一位女人體模特則是一位白俄婦女,，1920年才遲遲‘誕生’?！标愖碚f,，“自此雇用女模特也就不足為奇了，如北京美專,、上海神州女校美術(shù)科,、美術(shù)研究所以及一些畫家個人的練習、創(chuàng)作都使用女模特兒,?！?/P>
一場歷時十年的模特兒風波
若是僅限于教學，人們還不會留意這個20世紀初才傳入中國的“洋玩意”,，然而,，一旦裸體畫作公諸于世則情況大不同。那一場歷時十年,、震驚全國的人體模特風波,，發(fā)端于1917年上海美專舉辦的成績展覽，卷在旋渦中間的人便是劉海粟,。
這年夏天,，上海美專舉辦成績展覽會，因為其中有裸體習作,，引起了參觀者的驚駭,，其中以城東女校校長楊白民的反應最為強烈，她大罵劉海粟是“藝術(shù)叛徒,，教育界的蟊賊”,，并撰文稱展覽會為“喪心病狂崇拜生殖器之展覽會”，掀起了一陣聲討浪潮,。這是模特風波的第一波,。
1919年，劉海粟等又舉辦了一個小型畫作展覽,，其中有幾張裸體畫,，展期五天，罵聲不斷，引來工部局派人前來調(diào)查,。工部局見不過是幾張裸體畫作而已,，且展期將至，也就沒了下文,。這是模特風波的第二波,。
“這兩次事件的社會影響力都還有限，展出的還只是男人體,。在模特問題上的第三次較量,，社會影響力可就大了?！标愖碚f,。
1924年，上海美專學生饒桂舉在南昌辦畫展,，陳列了幾幅人體素描,，江西警察廳勒令禁閉。于是,，以此為導火線,，開展了一場曠日持久的、圍繞模特的論戰(zhàn)與官司,。
“當時,，上海灘的社會環(huán)境混亂，有人借美專舉辦畫作展覽的機會,，拍攝娼妓裸體照片,，畫淫穢畫作，都稱之‘模特’,，招徠販賣,，四處兜售?！标愖碚f,，“而對于這些社會新動向，一些人把賬都算到了劉海粟頭上,?！?/FONT>
1926年5月4日，上海市議員姜懷素,，呈文五省聯(lián)軍司令孫傳芳請禁“堂皇于眾之上海美專模特科”,，嚴懲“作俑禍首”劉海粟。上?！罢咨纭币踩バ咆熈R劉海粟“非藝術(shù)叛徒,，乃名教叛逆也,！”5月13日，《申報》又刊載了上?？h知事危道豐發(fā)出的“嚴禁美專裸體畫”的命令。
在風聲日緊的討伐下,，劉海粟決定以攻代守,。他干脆直接向華東五省聯(lián)軍總司令孫傳芳狀告危道豐，5月17,、18兩日,，《申報》發(fā)表了劉海粟函請孫傳芳申斥危道豐的全文。然而,，孫傳芳與危道豐是一路人,。6月3日，孫傳芳在《申報》復函劉海粟,，對其好言相勸：“美亦多術(shù)矣,，去此模特，人必不議貴校美術(shù)之不完善,?！?/FONT>
但劉海粟并沒有順水推舟送孫傳芳一個人情，而是據(jù)理力爭,，于6月10日再次在《申報》發(fā)表公開信：“學制變更之事,，非一局一隅；學術(shù)興廢之事,，非由一人而定,。”
大軍閥孫傳芳惱羞成怒,，密令通緝劉海粟,，并交涉封閉上海美專。所幸美專地處法租界,，孫傳芳不敢輕舉妄動,。
法國領(lǐng)事勸說劉海粟想辦法敷衍孫傳芳和危道豐。于是,，7月15日劉海粟在《申報》發(fā)表了致孫傳芳的第三封公開信：“遵命將所有敝校西洋畫系所置生人模型,，于裸體部分，即行停止,?！辈痪眉匆妶筝d：“孫傳芳嚴令各地禁止模特，前劉海粟強辯,，有犯尊嚴案已自動停止模特,。”
至此，圍繞模特的糾紛,，本應畫上句號了,。可是危道豐仍不依不饒,，再度挑起事端,。他向法院起訴劉海粟在其發(fā)表的公開信中，言辭不遜,，侮辱他的人格,，毀謗他的名譽，要求賠償,。最后,，法庭象征性地判劉海粟罰款50元。
這樣,，一場人體模特風波,，終以“破財免災”的收梢和氣散場了。
“歷時十年的一場風波,，形式上雖然失敗了,，但實則勝利了。經(jīng)歷了一番洗禮,，‘人體模特兒’終于在中國大地上乃至部分國人的觀念中扎下根,。”陳醉說,，“這場斗爭的勝利,，除了劉海粟的頑強和雄辯之外，與‘五四’前后新思潮,、新觀念勃興的大時代背景和社會進步輿論的大力支持是分不開的,。”
漫長的人體模特幽閉期
歷經(jīng)了十年之久的人體模特風波,，“人體模特”和“裸體藝術(shù)”在中國大地扎下了根,，但卻沒有發(fā)展起來?！爱吘固幱趦?nèi)憂外患的年代,，老百姓根本顧不上藝術(shù)。所以,，裸體藝術(shù)基本上只存在幾所美術(shù)學校及小部分藝術(shù)家的圈內(nèi)活動中,。而且，多半是一些畫室里擺一個模特等習作性的作品,，如劉海粟的《裸女》,，林風眠的《女人體》,。”陳醉說,，“至于美術(shù)學方面,，正面論述裸體藝術(shù)和模特問題的著述，就真可謂鳳毛麟角了,?！?/FONT>
陳醉稱，從20世紀初至1949年的這段時間,，為中國裸體藝術(shù)的“培育期”,，雖然發(fā)展不起來,，但畢竟有了其存在的社會根基,；而1949年至1980年的這段時間，則可以稱得上是中國裸體藝術(shù)的“幽閉期”了,。
建國以后的30年,，由于特定的體制和路線，裸體藝術(shù)創(chuàng)作樣式被禁止,，甚至被劃歸黃色一類,，即便是世界名畫，也不能在國內(nèi)刊物上發(fā)表,。此后,，這個領(lǐng)域便成了“禁區(qū)”。
不過,，同時也還有一個“特區(qū)”,。“由于新中國需要繪畫直接為政治宣傳服務,，而西洋畫,、尤其當中的人物畫是很好的工具。于是在美術(shù)學院中,，不但油畫,、雕塑等原樣保留了固有的教學程式，就連中國畫系,，也引進了畫裸體模特的基礎(chǔ)訓練,。”陳醉說,，“但這一切被嚴格控制在畫室內(nèi),，作品絕不允許在社會上露面。這時的裸體藝術(shù),，就像在封閉‘禁苑’中培育的有特殊用途但又極其危險的物種,，被小心翼翼地看管起來,。”
但是在一個特殊的歷史時期,，“特區(qū)”也難逃厄運,，甚至瀕臨滅頂之災。1964年5月,，在“四清”運動初期,，康生等人在《關(guān)于使用模特兒問題》的報告中批示：“我意應堅決禁止，我絕不相信要成為畫家一定要畫模特,?！?/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