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1958年11月的武昌會議,，情況起了變化?！按筌S進”初期的狂熱已過,，亂子和問題出現(xiàn)不少，中央開始降溫,。毛澤東在這次會議的第一天講話時提出要把空氣壓縮一下,。也許是他想起我那封信來了吧，會議初始的一天晚上,，接到通知,，要我到他的住處東湖招待所去。這個地方我很熟悉，我的母校武漢大學就在附近,。1952年我從湖南調(diào)北京之前的夏天,，我到中南局組織部談話時，在這招待所里住過幾天,。這是一個不規(guī)則的長廊式的平房,，就在東湖之濱。見面時毛先提到這封信,，說是“觀點不甚明朗”,。我沒多作解釋，心想不過是“不中下懷”罷了,。談話不到一個小時，現(xiàn)在記得起來的談了三件事：一是大煉鋼鐵,，談到“小土群”,，幾千萬人上山并不能解決問題，而且決非長策,，鋼鐵這個東西還是要靠“大洋群”,，否則不能保證質(zhì)量，從而會影響到用戶,，首先是機械行業(yè)一系列問題,。我最后說了一句：不到黃河心不死。他也笑了起來,，這些話聽進去了,。其次談到大煉鋼鐵產(chǎn)生亂砍樹木毀林的惡果，當時我就有所接觸,，聯(lián)想到水土流失,。這個問題來能深談下去。第三件事是糧食“放衛(wèi)星”問題,，我特意問他,，你是農(nóng)村長大的，長期在農(nóng)村生活過,，怎么能相信一畝地能打上萬斤,、幾萬斤糧?他說看了錢學森寫的文章，相信科學家的話,。原來1958年農(nóng)業(yè)“放高產(chǎn)衛(wèi)星”時,，錢學森在報紙上發(fā)表了一篇文章，說太陽能如果利用了多少,，科學論證,，一畝地可以打幾萬斤糧。錢的文章對毛固然起了作用,，當時我心里想,；一個自己種過地對農(nóng)業(yè)如此熟悉的人,，恐怕主要還在欣賞群眾的沖天干勁，也相信這種積極性或許真能創(chuàng)造奇跡,，不想給這種“熱情”潑冷水,，因而對高產(chǎn)“衛(wèi)星”寧可信其有，不愿信其無吧,。說受錢文影響,，是否有點推卸責任呢?何況，即便在武昌會議上,，他還是相信1958年糧食產(chǎn)量硬有7500億斤,。這個比頭年翻一番的產(chǎn)量，他是很滿意的,。(后經(jīng)核實,；只有4000億斤。)

我的《龍膽紫集》中,，“戍己詩”九首組詩有一首七絕,，即記這夜談話情景：

豈有閑情憶少年，湖邊夜召話當前,。

黃河不到心難死,，特作如斯斗膽言。

這晚談話使我感到,，鋼鐵也好,，糧食也好，毛確實比較清醒了,，“不到黃河心不死”這樣重的話,，不僅不以為意，還笑了起來,。雖然糧食產(chǎn)量仍堅持公布7500億斤,，他還是號召反對作假，直接批評了當時盛行的浮夸和弄虛作假的惡劣風氣,，這就有利于降溫工作的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