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明清山西鹽商，不僅足跡遍于國內(nèi)各大鹽場,，而且多富商,。在兩淮，“向來山西,、徽歙富人之商于淮者百數(shù)十戶,，蓄資以七八千萬計”⑾。太原閻蹯楚之祖,、之父,，在“淮上笑鹽，積貯豐盈”⑿,。在長蘆,，如蒲商王文顯，以鹽商起家,，“大室廬,，備賓祭，畢婚嫁”⒀,。清代山西介休范氏為長蘆首富,，擁有資本“百余萬兩”⒁。在四川,、當?shù)亍俺渖陶撸槐M殷實之戶,，每有將所領(lǐng)之引,，出售與山陜客民行銷”⒂。在福建，據(jù)《福建鹽法志》載:“官辦各幫,，本地商殷富者少,，大半皆西商”。另外,，從致富途徑上看,，有起邊于商的，如蒲州人范世逵,，“歷關(guān)隴,，度皋蘭，往來張掖,、酒泉,、姑臧之境，……資益巨,，占良田數(shù)百畝,，積緡錢以萬計”⒃。如洪洞人李映林,，“財雄里中,，起為邊商”⒄。以販運起家的,，如臨猗人閻天杰,，“出應(yīng)鹽務(wù)，運發(fā)陜西長安,、華陰兩縣,，商事五年間，盈利數(shù)萬,?！雹?
一為善于心計。如蒲商王文顯,，經(jīng)商40年,，為商“善心計，識重輕,，能時低昂,，以故致饒；與人交,，信義秋霜,，能析利于毫毛，故人樂取其資斧,，又善勢伸縮”⒆,。又如范世逵,，“有心計，……商人不樂與官為市,，公獨曰:此可居也,。……其趨舍,，每發(fā)必奇中”⒇,。再如蒲州人展玉泉，“雖居厘中,，不切切計刀錐,，凡廢居遷易，內(nèi)定于心”[21],。
二為精于 計算 ,。如鹽商張四教，“居業(yè)淪瀛間,，識量益宏達,，綜計精確，不屑較錙銖,，每年羨于人所不取,，尤精九章算術(shù)，凡方田栗布勾股商分等法,，皆按籍妙解,，不由師授，……諳于東方鹺利,，源委,、分布、調(diào)度,，具有操縱,。末年，業(yè)用大裕,，不啻十倍其初”[22],。
三為父傳子習。如展玉泉,，“自其父時,，以居淪瀛為業(yè)，玉泉方齠齔歲,，因已從翁游焉,。翁多畫而善中，于時鹽制方敦,，諸近境類為它運司所侵,，其濱海諸郡率私販畿以右,，又民善煮堿鹵為鹽,，淪鹽歲所發(fā)運不及額十之三四,，諸賈人多去之，乃翁守其業(yè)不遷,，仍付其子,。近歲法制漸復，占淪鹽者往往牟大利,，諸賈人四方輻輳之,，視昔時不啻十倍眾矣，而唯展氏為世商,，故蒲人謂教子不易,，其業(yè)為有見也”[23]。
四為不辭辛苦,。如范世逵,，幼服賈四方，時“商人占淮浙鹽者,，責令輸栗甘肅,、寧夏等邊，給通關(guān)領(lǐng)引,，而守支于淮浙,，謂之飛挽。然自開中以及支給曠日延久,，且出入戎馬,，間有烽堠之驚，而鹽利又時有眺朒,，是以商人不樂與官為市,，公獨曰:此可居也。遂歷關(guān)隴,、度蘭皋,，往來張掖、酒泉,、姑臧之境,，察道里險易，……其趨舍,，每發(fā)必奇中,，往往牟大利”[24]。
山西鹽商所獲之利潤,，其去向主要有四個方面:甲,、奢侈揮霍,。如鹽商張四教，“襟度曠達,，樂施好義,，當其義氣所激，即揮置千金不顧”[25],。鹽商亢氏,，康熙時《長生殿傳奇》新出，“命家伶演之,，一切器用,，費鏹四十余萬兩”[26]。乙,、購置土地房屋,。如前述鹽商范世逵，資益巨,，占良田數(shù)百畝,，積緡錢以萬計。又如張四維的祖母很疼愛次子張遐齡,，臨終囑托長子張允齡說,，遐齡不善生計，希望兄長能給予幫助,。后來,，張允齡便給了張遐齡一座莊院，讓他靠土地過著悠閑的生活,?？梢姀埵贤恋夭簧佟埵鲜谴笞?，分居京師,、蒲州，兩地都有不少房宅,。張允齡晚年因思念故鄉(xiāng),，離京回原籍居住，特在城東十里新建別墅一座,，院中花卉四時皆開,，頗具規(guī)模。再如鹽商亢氏,，為“晉商魁首,，家臨汾，宅第連云,，苑如世家”[27],。據(jù)《揚州畫舫錄》載:“亢園在小秦淮，初亢氏業(yè)鹽,，與安氏齊名,，謂之北安西亢，……臨河造屋一百間,，土人呼為百間房”,。丙,、投資它業(yè)。據(jù)清朝《軍機處錄副》載“晉省民人素善經(jīng)營,，從不肯將銀錢閑貯在家,，自(河東鹽池)裁商之后，即將資本另行營運,，或赴別省別圖貿(mào)易”[28],。大體說來，明代山西鹽商資本多用于鹽糧貿(mào)易,。入清以后,，經(jīng)營范圍逐漸擴大,，兼及綢緞,、皮毛,、木材、洋銅,、茶葉等,。如乾隆《陜西周至縣志》卷9載:“行鹽販木及開張綢緞、皮革皆屬晉人,?！倍 ⒕柚A款,。這種款項以清代特別是清季居多。清人徐繼畬說:“晉省前后捐輸,，已至五六次,，數(shù)愈千萬”[29]。這種捐輸,，一種是用于軍事方面,。如雍正時，清兵出征西北,，山西鹽商范氏一次捐輸銀44萬兩,，一次捐輸262萬[30]。山西介休人張英,，主要經(jīng)營河東鹽,，乾隆時捐輸銀14000兩，助金川軍需,；嘉慶時又捐銀2萬兩,，以理軍資[31],。另一種捐輸是恭逢皇帝巡幸。清朝皇帝經(jīng)常去五臺山巡幸,，山西鹽商只好“情殷報效,，愿備賞銀”,。政府對捐輸助餉的商人，給予獎賞,，以資安慰,。如太谷縣鹽商程鳳南，“出囊中資,，捐餉增課，力助軍需”,，“給九品頂帶,，以示特獎”[33]。實際上這種捐輸帶有強迫性,，常使商人視如猛虎苛政，以至嘉慶帝也感到這種橫征暴斂有可能“激成事端”,，告誡地方官員要妥善辦之[34],。戊,，其它方面。諸如修路筑橋、祠廟義學,、助賑義行等,。運城鹽池的姚暹渠,，即由鹽商捐銀浚治[35],。
在山西商人中,，因經(jīng)營鹽業(yè)致富者較多。而這些商人,，家境原來并不富裕,，他們是經(jīng)商后才富起來的。如前述王文顯家,，原來家中比較貧困，后來王文顯外出經(jīng)商,，才得以添置家產(chǎn)，建筑新居,，幫助弟妹完婚，使王氏成為當?shù)赜忻母粦?。就連赫赫有名的大學士張四維,，在其父輩家境也一般。其父張允齡經(jīng)商數(shù)十年,，僅是“產(chǎn)業(yè)略增”。后來張四維之弟張四教業(yè)鹽后,，由于四教為人十分精明,，尤諳熟經(jīng)營淪鹽、淮鹽,，加上在京做官的兄長張四維的支持，得以致富,。而張四維又在有財力的家庭支持下,，官運亨通，最后得 以入閣,。他們互相幫助，互相支持。
山西鹽商的破產(chǎn),，主要是兩方面,。一是由于自身經(jīng)營不善所致,。二是由于封建政府干預，直至查封家產(chǎn),，判罪入獄。例如:鹽商朱立基,，山西鳳臺人,，捐納布政司經(jīng)歷,，長蘆鹽商米立基，曾經(jīng)營母舅王堂之常茂號,。干隆二十五年(1760)，王堂接辦內(nèi)務(wù)府引地永慶號鹽務(wù),，又由朱立基代辦,。由于常茂號本銀早已用完，朱立基就將永慶號銀兩鹽包陸續(xù)挪在常茂號營運,，3年共享銀91600兩。干隆二十六年在河南的廠店鹽倉被水淹沒,，虧折成本，兼之近年一切運鹽需用繩斤,、席片,、車船腳價升值,，賣價不敷運本，連年虧缺,，常茂、永慶二號共折銀25萬兩,。干隆二十七年冬,，經(jīng)營期滿，另換新商,，成本帑課虧折，底里盡露,，以至參追,。政府一面將朱立基等家產(chǎn)并在外貿(mào)易資財?shù)软椃獠?，估價值銀16萬兩，尚欠銀9萬兩,。同時將朱立基革經(jīng)歷銜，發(fā)附近充軍,，到配所杖一百，對其伙友也給予不同程度處分,。另外,，對所欠帑銀,，由曾經(jīng)投資列名者王得宜包賠3萬兩，由劉運宏等11個保人包賠6萬兩[36],。
經(jīng)濟損失，而且要治罪,。所謂帑利是指帑本和利息。清代的帑本有二:一為皇宮內(nèi)務(wù)府貸出的資本,，稱內(nèi)務(wù)帑本；一為由地方官衙借出的資本,，稱京外帑本,。政府通過發(fā)放帑本,，從鹽商處獲取巨額的生息銀兩。盡管帑息制度最初對鹽商等集資金有一定好處,，但是，法行弊隨，仍然逃脫不了封建政府對鹽商的高利貸剝削,。特別是乾隆以后，出現(xiàn)了鹽商既要償還帑本,，又還要報銷捐輸?shù)臓顩r,。而政府方面卻將鹽商報銷捐輸之款又作為帑本再交鹽商經(jīng)營,，同時還要付這一帑本之利息。鹽商原有的資金,，無形中變成了政府的帑本，并要付政府利息,。這種帑本不僅對鹽商毫無幫助,，反而成為鹽商的沉重負擔。結(jié)果導致“商力因之疲乏,，兩淮、河東尤甚” [37],。特別是在引鹽滯銷時，就使鹽商陷入了負債累累的境地,。而封建政府對拖欠帑息的容忍也是有限的,。到了一定的時候,，政府為了財政收入，就不得不采取嚴厲的措施,，對嚴重虧欠課帑的鹽商抄家清產(chǎn)，最后導致鹽商破產(chǎn)和身家復敗[38],。這也就是曾經(jīng)動輒數(shù)十萬銀兩的朱立基鹽商集團,，最后徹底垮臺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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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張正明
編輯：
石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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