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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豎走了,,但在當(dāng)?shù)氐哪切艏t酒綠的街區(qū)里,,繁華卻沒有絲毫的減弱,。手持相機的趙鐵林每晚在這些街區(qū)上穿行,漸漸地一個獨特的姑娘吸引了她的目光。
趙鐵林:那是1993年,,在當(dāng)時經(jīng)濟非常的活躍,,我經(jīng)常路過一個發(fā)廊門口,,就坐著小朱,,老是面色很憂郁。我覺得很奇怪,,其他的女孩子都傻乎乎的,,她很憂郁。
一天當(dāng)趙鐵林再一次路過小朱面前時,,這個憂郁的姑娘忽然主動拉住他,,并向他提出了一個要求。
趙鐵林:她在貼身的錢夾里面掏出一張照片,,她的男人,,還有女兒,但是唯沒有她,。她說:“你能不能把它制作到一塊兒”,。她的照片是隨身帶著的,只要回到家里面,,就把這小照片放在墻上面,。
這張小小的照片引發(fā)了趙鐵林對小朱身世的關(guān)切。小朱的老家在四川農(nóng)村,,七歲喪母的她被外公撫養(yǎng)長大,。十九歲時,在城里做保姆的小朱愛上了一個小伙子,,并和他組建了一個臨時小家庭,。一年后,他們的孩子降生了,,兩個人買了一輛機動三輪,,靠它拉客為生。1992年的12月22號,,她覺得心里頭有點不大對頭男人去了以后碰到了三個人搶他的車,,他死活不給,結(jié)果就被殺了,。她不是正當(dāng)婚姻,,她不能帶著孩子回老家。別的姐妹就跟她說,,咱們下海吧,。她都不知道什么意思,就來到這個城市。
趙鐵林:她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情,,后來人告訴她這叫“坐臺”,。沒有文化又不能夠找到一個像樣的工作,只能夠去當(dāng)發(fā)廊妹,。不是像她想的那么簡單,,僅僅就是給人家洗洗頭,捶捶背,,她明白了這件事情,,非常地痛苦。
為了給寄養(yǎng)在姨媽家的孩子每個月300元的撫養(yǎng)費,,小朱只能留了下來,,她尤其無法忘懷的還有在男人墳前留下的誓言。
趙鐵林:她把他葬在她自己家的祖墳旁邊,,而且沒有碑,。“等有朝一日,,我有了錢,,我一定給你修一個碑”。她帶孩子,,讓孩子好好學(xué)習(xí),,她帶孩子上一個貴族學(xué)校,入學(xué)費就三萬塊,。她認為她孩子應(yīng)該受到很好的教育,,帶她去渣子洞,去白公館,,去看看革命先烈的英雄事跡,,她認為她走錯了路但是孩子們將來不能再走她這條路了。
認識小朱后的第二年春節(jié),,趙鐵林又跟隨小朱去探訪她遠在四川農(nóng)村的老家,。
趙鐵林:往山里頭趕,大雪封門,,家里頭真是窮,,露著天窗的,露著窗戶的,。我說你出生在哪兒,?她把我?guī)У搅艘粋€沒有牲口的牲口間,她就說她出生在這間屋子里,。一個空蕩蕩的地方,,貼了一個1995年的掛頁,。所以我就想,我應(yīng)該將來向世人昭示一個人的命運,,那么我要把它拍得非常真實,。
那間一貧如洗的小屋讓趙鐵林無比震撼,其實也讓他第一次意識到自己這種跟蹤拍攝的意義所在,。在小朱的家鄉(xiāng),,女孩子們到南方以特殊的方式去謀生已經(jīng)不是什么新鮮事了。對那里的不少女孩來講,,邁過那道門檻真的就能馬上過上以前想也不敢想的幸福生活,。她們是寧愿暫時把所謂的靈魂,、尊嚴(yán)等等名詞束之高閣的,。而當(dāng)全村的人都對衣錦還鄉(xiāng)的女孩子們欣羨不已的時候,其實這些概念早已經(jīng)變的很蒼白,,甚至不值一提了,。但是小朱不行,在多年之后小朱仍然保持著對那生活過于敏感的神經(jīng),。她一直小心珍藏著老趙拍的每一張照片,,因為她覺得只有在那些照片上,人們看不到她的過去,,她還留下了些許清純,。
記者:那兒的女孩子有多少是出來做這個行業(yè)?
趙鐵林:差不多有一大半,。我去了很多地方都是這個樣子,,那在村子里就是一個人所共知事實。所以我感到很驚觫,,已經(jīng)到了這樣一種程度,,中國的鄉(xiāng)村的這種崩潰不僅僅是一種生產(chǎn)方面,而是道德倫理方面的傳統(tǒng)約束,。宗族社會一旦解體,,那么人們就可以什么都不顧忌了。那些出去的女孩子差不多都給家里蓋了房子,,還給自己留了一小間,。
大年初一,小朱就帶著女兒來到男人的墳前,,在這里她還給自己預(yù)留了一塊地界,。
趙鐵林:那個墳青石板很厚,
從老家回到南方的城市,,小朱繼續(xù)她灰色的生活。然而九十年代末期,,當(dāng)?shù)氐慕?jīng)濟日漸蕭條,,姑娘們的黃金時代過去了,小朱心生離意,。臨走前,,她拉趙鐵林來到郊外,讓他最后一次為自己拍些漂亮的照片,。
趙鐵林:船上沒什么客人,,她卻把墨鏡給戴上了。我說這不像你,,她把墨鏡一摘,,“不像我?我什么樣,?什么是像我,?你說我到底怎么樣?我是好人是壞人,?”她說:“你知道我最恨什么人,,最恨男人,不管他給錢不給錢,,他是不把我們當(dāng)人,,他只是作踐我們,那都不是好人”,。這時候船慢慢慢慢駛離江心了,。
不久小朱就回了四川。當(dāng)趙鐵林再次見到她時,,小朱已經(jīng)又和一個做司機的小伙子戀愛了,。
趙鐵林:那個小伙子每天要出車跑長途,所以起得很早,,起來了以后,,她就給他做飯。三十歲大壽的時候,,我也在現(xiàn)場,,我喝了很多。她屋子旁邊就有山,,我就上山,,往下看江水,,再看到這樣的一個萬家燈火的場面,心里頭感到很悲痛,。她本來是一個正常人,,過著一種類似于正常人的生活,心里卻隱藏著很多很多的痛苦,。
2000年的一天,,已經(jīng)回到北京的趙鐵林忽然接到了小朱的電話。在電話里,,小朱泣不成聲,,幾天前她的第二個男人開車時撞上了迎面的卡車,當(dāng)場喪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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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ngj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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