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橋劇場第一次跟江青見面,,她裝出一副“熱情可親”的樣子,開口就問,,浩然,,我過去是不是虧待你了,?使我不知如何回答。她又說,,你這么年輕?。∧銓懥四敲炊鄸|西,,我周圍有你許多崇拜者,,他們喜歡看你的小說,資產(chǎn)階級不欣賞你,,等等,,把我大捧一通,,就胡亂地談論起《艷陽天》小說和電影。她還說,,你的《艷陽天》我看過,。請你原諒我,《金光大道》沒看,。我工作忙,,眼睛也不好了……她還指示在場的于會泳等人:你們以后有這方面的事情要請教浩然同志,他是專家,,請他看戲,,不要怕人家批評,你們幾個里邊沒有懂小說創(chuàng)作的,,等等,。
我是農(nóng)村干部出身,過去對叛徒江青的丑惡歷史一無所知,,我把她看成是“中央領導”,,尤其錯誤地把她看成是“代表”毛主席的。她接見我這樣一個普通的文學寫作者,,本來出于反黨目的,,是拉攏我,擴充“四人幫”的勢力,,我卻誤認為她這樣對待我,,是體現(xiàn)“黨”的關懷,以為她過去“抓”了樣板戲,,這回要開始“抓”小說創(chuàng)作了,,心里很高興??墒?,當她向于會泳等人說有“這方面的事情請教”我的時候,又怕這是讓我“當官”的信號,,很緊張,。我當時的真實思想是,只要不遭受打擊就行,,愿意踏踏實實地寫作,,別無企圖。所以,,最后江青問我,,你對我有什么要求嗎?我趕忙說,,希望黨多給我寫作時間,,千萬別讓我做組織領導工作,,我水平低,連黨小組長都沒有當過,,我只有用筆才能為黨做些有益的事情,。她令人奇怪地回答一句,你這個人真客氣,。這次叛徒江青接見,,我非常高興,原有的恐懼心理立刻消失了,,錯誤地認為這一回我的工作被“黨”承認,,以后可以安心地寫作了。我當時這種怕挨整而喜歡被“拉”的思想狀態(tài),,就成了我以后上當受騙被利用,、犯下錯誤的毒害根苗。
果然,,四天以后,,也就是1月28日凌晨,我跟叛徒江青的第二次見面——在釣魚臺與另外兩個人一起接受了充當她的“代表”,、到西沙前線送黑信和批林批孔材料的“任務”,。當時正是春節(jié),,客人往來,,忙得報沒看、廣播沒聽,,不知道西沙打仗的消息,,直到進了釣魚臺都坐在會客室里,我都不知道半夜三更地找我們幾個來干什么,。過了一會兒,,江青從另一間房子里走進來,說,,西沙這次勝利,,主席很高興,我也很高興,,很想去,,脫不開身,請你們幾位代表我去慰問前線軍民,。還說,,你們回來,可以寫詩,,寫報告文學,,寫散文,,我等著看。
江青派給我們這個任務,,是蓄意破壞毛主席關于“批林批孔”的戰(zhàn)略部署,,是干擾軍隊,為她當“女皇”撈取資本,;在我個人來說,,是被陰謀家利用,是充當他們搞陰謀的工具,。我卻糊涂地認為這是“黨”交給我們的“政治任務”,,覺得很“光榮”。我是搞文學創(chuàng)作的,,既沒有義務,,也沒有資格去充當一個政治局委員的“代表”、干送信和散發(fā)材料的角色,,而我卻沒有抵制,,沒有拒絕??杀氖?,我連抵制、拒絕的念頭都不曾有,,就乖乖地遵命了,。
第三次跟叛徒江青在小范圍場所見面,是從西沙回來的3月5日晚上,,接到市委通知,,讓我到人民大會堂參加活動。當時在場的除了我們?nèi)齻€之外,,還有“北影”,、“樂團”和“八一”電影廠的十幾個人分頭做匯報。在這個會上,,我親眼看到叛徒江青一怒之下就宣布了一個曾經(jīng)受她重用的文藝界領導干部的政治死刑,,當場讓秘書取來那個干部的材料袋子。我跟江青坐的距離比較近,,匆匆地朝那袋子上看一眼,,瞧見上邊寫著人名和號碼,心里不由得一驚,,暗想:這樣被江青重用的人物,,她都準備著隨時打擊的材料,實在太可怕了,。我還聯(lián)想到《歐陽海之歌》的作者曾經(jīng)被她重視過,,后來又被投進監(jiān)獄的實例,,我的那種“可以安心寫作”的幻想開始動搖了。我強忍住惶恐,,做自己的思想工作:她是中央領導,,不會隨便誣陷人的,自己往這方面想多了,,倒會犯錯誤,。我就這樣壓下了自己的波動。兩天以后,,接到跟我同去西沙的那個詩作者的電話,,說他寫的“詩報告”不僅完成,而且江青看了,,批準了,,立刻就要發(fā)表。我十分緊張,,因為我要寫的作品還沒有構思好,。我唯恐落后,急忙追趕,,拼命地寫了兩個星期,,把《西沙兒女》全部起草出來了,同時打印,,立即送江青審查,。大約在三天以后,于會泳就給我打來電話,,說:首長(指江青)不看稿子了,,作者自作處理,,我們保留批評權,。江青不看稿子,還要“保留批評權”,,使我的精神有些緊張,,怕被抓了小辮子而挨棍子,于是在修改的時候,,越發(fā)向“詩報告”靠攏,,認為那樣保險系數(shù)會高一些。很多毒素就是在這種心情支配下注入的,。在“奇志篇”中,,我用了“廬山勁松”,是受“詩報告”的“啟發(fā)”,,很自然地因襲下來的,。我當時甚至覺得用那張照片,,比用一條語錄形象,自欺欺人地認為有主席題詩,,不會錯,。在修改定稿時,我又塞進了江青的一句黑話,,即“把侵略者趕出去”,。這是我經(jīng)過思考、自覺地這樣做的,。當時我在廣州石崗修改稿子,,軍營里放大喇叭,正播“詩報告”,。當我聽到詩里邊的那句話的時候,,心里一動,想起在文化部“創(chuàng)辦”討論修改“詩報告”的時候,,于會泳曾說他專門找江青核對過那句話,。那句話既然是江青及其親信所重視的,如果我在作品里不引用,,很可能使江青怪罪,,起碼會有所不悅。于是,,我就在校樣中間找了個地方,,把這句話填了進去。這樣一來,,這句黑話,,加上“廬山勁松”的照片,就構成了這樣一個事實:叛徒江青是西沙自衛(wèi)反擊戰(zhàn)勝利的精神指導者和鼓舞者,,我給江青樹了碑,、立了傳,這是在政治上犯的嚴重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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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
劉志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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