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今年六十七歲,,比魯迅先生大兩歲,。海嬰,魯迅先生的遺孤,據(jù)說已經(jīng)十七歲了,。夫人說的是紹興話,,略帶一點(diǎn)所謂京腔,;我是靠了別人的翻譯,,才能完全聽懂的。
同魯迅夫人,,談了大約有一個鐘頭,。夫人談到交通的不便,談到物價的飛騰……她說:“八年了,,老百姓受得也盡夠了,,然而現(xiàn)在,見到的還是不大太平!”說完了,,冷酷地笑了笑,,接著又有幾聲咳嗽。夫人說:這些天身體總不大好,,常常喘,,可是血已經(jīng)不吐了。想到夫人的身體,,想到夫人的年紀(jì),再想到那沒有足夠營養(yǎng)的飯食,,我好像沒有話可以說了,。
六點(diǎn)多鐘,向夫人告別,。夫人送到房門,,還不斷地叫我代她向一切關(guān)切魯迅先生和她本人的人們道謝。在寒風(fēng)凜冽中,,走著黑暗的西三條,,天邊好像有一顆大星在閃耀。同行者沒有言語,,我也沉默著,。
對于許廣平從不間斷地接濟(jì)她的生活費(fèi)用,朱安是十分感激的,,在她給海嬰的信中就說:“值茲上海百物高漲,,生活維艱之秋,還得堂上設(shè)籌接濟(jì)我,,受之雖饑寒無虞,,而心中感愧,實(shí)難名宣,?!?/P>
1947年6月29日晨,朱安走完了她人生的最后一程,,那是在她婆婆去世(1943年4月22日)的4年后,。許廣平當(dāng)日收到喪電,即匯一百萬元法幣,,以作喪葬費(fèi)用,。次日接三念經(jīng)。第三日安葬,,葬在北京她婆婆魯瑞的墓旁,。沒有墓碑。沒有行狀,。不知她的父母,。不知她具體的生辰,。一年之后,許廣平在一篇文章里這樣寫道:“魯迅原先有一位夫人朱氏……她名‘安’,,她的母家長輩叫她‘安姑’……”世事茫茫,,人間滄桑,許廣平是第一個為朱安女士留下真名字的人,。
而朱安在過世前曾說過她和魯迅及許廣平的關(guān)系,,她說:“周先生對我并不算壞,彼此間并沒有爭吵,,各有各的人生,,我應(yīng)該原諒他?!S先生待我極好,,她懂得我的想法,她肯維持我……她的確是個好人,?!?/P>
朱安是舊式婚姻的犧牲者,她無辜,,她不幸,,她的生命可說是灰暗而寂寞,用她自己的話說,,就像一只默默的艱難爬行的蝸牛,,它不知道何時可以爬行到頂端,或許從來就沒有那么一天,。她在孤獨(dú)中度過了凄苦的一生,,寒日無言,斜暉脈脈,,是那么樣的蒼涼,。
本文摘自《魯迅愛過的人》,蔡登山著,,文匯出版社2008年5月第一版,,23.80元
編輯:
梁昌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