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契尼的那點(diǎn)中國味]

歌齊的那點(diǎn)中國調(diào)料顯然來自他的前輩老鄉(xiāng)馬可·波羅,。馬可見識的中國是元朝，一個混和了中國和中亞風(fēng)格的大帝國,?！秷D蘭朵》中的國王名叫阿圖姆，很像西域的姓名,。王子卡拉夫是被黜的國王帖木爾的兒子,。帖木爾，實(shí)實(shí)在在,，是一個蒙古人的名字,。歌齊也許自己都沒意識到，他筆下以北京為都城的中國,，實(shí)在太多蒙元的影子,。

到普契尼的時代,，中國已不再神秘和遙遠(yuǎn)，他增添的二號女主角,，就有了一個地道的中國姓，劉,。

劉這個角色,，在很多人眼里，差不多要算真正的女主角,。她的戲份不亞于圖蘭朵,，更重要的是，她是主要人物中,，唯一一個沒有道德缺陷的人———圖蘭朵肆無忌憚的殺人,，包括害死劉；卡拉夫追求圖蘭朵,，愛情之外,，其中有很大的自私因素，即借助娶中國皇帝唯一的女兒,，將來繼承皇位,，實(shí)現(xiàn)復(fù)國的野心。在歌齊的原作中,，劉的原型名叫阿德爾瑪,，但這位女仆并不像劉一樣忠心耿耿。在那個緊張的不眠之夜,，她居然充當(dāng)間諜的角色,，企圖打探出卡拉夫的真實(shí)姓名。

歌齊的劇作被認(rèn)為太血腥,，公主兇殘嗜殺,，王子則是一個野心家。普契尼顯然意識到了這一點(diǎn),，他一方面盡量淡化兩位主角身上的缺陷,，同時提升劉的地位，使她成為劇中的道德典范,。從阿德爾瑪?shù)絼?，不僅是角色的中國化，不僅是身份的轉(zhuǎn)變,，普契尼通過劉,，把他理解的東方精神灌注到他最后的杰作中。

普契尼在《圖蘭朵》里采用了七段中國曲調(diào),。其中三段來自一位駐華外交官卡莫西男爵送給他的能播放中國曲子的音樂盒,，包括氣勢磅礴的合唱《吾皇萬歲》,，另外四段采自馮·阿爾斯特編著的《中國音樂》一書。

因?yàn)檫@些中國曲調(diào),，欣賞《圖蘭朵》,，從頭至尾便有親切和似曾相識的感覺。一句樸實(shí)的樂句,，經(jīng)過普契尼的妙手,，通過建制龐大的管弦樂隊(duì)奏出，便如同梳妝打扮一新的少女,，予人驚喜莫名之感,。

從另外的角度看，在《圖蘭朵》中,，最純正的中國味不是中國公主這一頭銜,，也不是布景越來越逼真的北京城，《圖蘭朵》中最純正的中國味來自平,、龐,、彭。

第二幕開場,，平龐彭為即將來臨的婚禮或葬禮做準(zhǔn)備,。他們都對公主無休止地濫殺求婚者感到厭煩，也對國家的前途表示擔(dān)憂,。這三個人形影不離,，官場上是親密無間的同僚，私下里是同樣親密無間的朋友,，均已在朝中為官多年,，故鄉(xiāng)的恬靜生活已成遙遠(yuǎn)的夢幻。平感嘆說,，真想回到他在河南的老家,，綠竹漪漪的湖畔莊園。平的話使龐和彭頓起鄉(xiāng)愁,。龐的家鄉(xiāng)在“湘”,，彭的家鄉(xiāng)在“楚”。如果這樣理解不錯,，說起來,，他們算是近鄰省份的小老鄉(xiāng)呢。

聽西方人在舞臺上大唱“采薇之歌”,，感覺上不免異樣,。歸隱是中國文人和官僚掛在嘴邊的套話，亦真亦假，只看在官場上混得如何,。平還感慨地提到他苦讀古代典籍,，頗有點(diǎn)“皓首窮經(jīng)”的意思。這三位滑稽角色半真半假的“詠懷”,，不是普契尼憑空編造得出來的,，像是一組唐詩的松散翻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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