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冬苓(資料圖)
趙冬苓:既然來參加兩會 不能舉舉手就回去
如果不是因為建言“全國人大收回稅收立法權”,,趙冬苓這位《孔繁森》和《沂蒙》的編劇,恐怕不會在今年兩會被太多人關注,。
3月10日,,全國人大代表,、影視劇作家趙冬苓接受對話時表示,,她是從“國五條”細則出臺后才開始關注稅收問題,已經(jīng)上交的《終止國務院制定稅收議案》咨詢了多位律師和財稅專家,,甚至在提交議案之后,,還有人提出修改意見。
從關注稅收問題到提交議案,,總共不到10天,。在這10天內(nèi),趙冬苓成為“兩會名人”,。她說,,“突然變成名人了,不太習慣,,付出代價非常大,,也沒什么意思”。
提出稅收方面的議案與趙冬苓的性格有關,。“我屬于比較認真的人,,既然來了,不能舉舉手,,投個贊成票就回去,。我覺得,這對自己沒辦法交代,。發(fā)現(xiàn)這個議題后我蠻高興,,我覺得這是值得去做的事情,。”
這一貌似敏感的問題,至少到現(xiàn)在為止還沒有給趙冬苓帶來什么麻煩,。“從我提議案至今,,沒有哪一個領導來找我,說你不應該談這個問題,。”
對話主持:李楊 編輯:石立,、周東旭
“國五條”細則出臺后才關注稅收立法權 至今不到10天
問:自從你提出稅收立法權應回歸人大議案,最近挺疲憊,?
趙冬苓:今天好一點,,前兩天確實是被媒體圍著狂轟亂炸。
問:現(xiàn)在有沒有緩過來,?
趙冬苓:我昨天已經(jīng)把議案交上去了,,這個事情基本可以告一段落。
問:為什么會提前一天交議案呢,?
趙冬苓:我認為這個議案能夠順利提交,,進入程序,這是最重要的,,所以就提前提交,。
我很高興做成了這個議案,又有這么多媒體關注,,甚至可以說已經(jīng)引起高層關注,。昨天的新聞發(fā)布會上,人大常委會法工委副主任朗勝,、信春鷹都專門談到這個問題,,也有記者提問時提到了我們這個議案,應該說是現(xiàn)在受關注度最高的一個議案,。
問:但是昨天的回復沒有準確的路線圖和時間表,,你滿意嗎?
趙冬苓:這是一個開始,,我已經(jīng)很高興,。人大下放稅收授權狀況已經(jīng)持續(xù)將近30年,現(xiàn)在注意到了這個問題,,也表態(tài)要解決這個問題,,我覺得已經(jīng)很榮幸。沒有時間表,,我也能理解,,因為是剛剛提出來嘛。進步總是得慢慢來,,不可能馬上改變,。
問:你是否擔心在這五年時間里,,這個議案會逐漸被人遺忘,不再關注,?
趙冬苓:我覺得不會,。我認為這是一個根本性問題,美國獨立戰(zhàn)爭就是因為這個(稅收)引起的,,英國革命也是稅收引起的,。稅收問題是國家命脈,關系到中國每一個人,、每一個家庭,,一旦進入公共視野,大家可能就會持續(xù)關注,。我相信,,即使沒有我提的這個議案,人大早晚也要解決這個問題,,因為像過去那樣收稅是名不正則言不順,。
習近平提出依法治國,人大也在2000年通過《立法法》,,其中明確提出稅收要經(jīng)過立法,。國務院是行政部門,如果不經(jīng)過立法,,行政部門自己收錢自己花,,肯定是名不正則言不順。所以我覺得這個問題一定會解決,,只是時間早晚。
問:從發(fā)現(xiàn)這個問題到形成議案,,經(jīng)歷了多長時間,?
趙冬苓:至今不到十天,我是從“國五條”細則才開始關注這個問題,。作為一個人大代表,,大家都會去問,你開會帶了什么議案和建議,,我也要面對這個問題,。但是我想過,如果我沒有什么成熟議案就不帶,,認真開會,、認真審議、認真對待每一個議程,,也是履職,。我之前關注的是空氣質(zhì)量,、地下水污染以及塵肺病問題。我自己還帶來了一個關于新著作權法的修改意見,,這個議案是我自己提出的,。
從提議案至今沒有一個領導告訴我不要談
問:很多專家認為,部分稅種的征收可能是的違憲的,,你怎么看,?
趙冬苓:我不想談得太深,其實我也不想把這個問題弄得過于明白,。我覺得,,不能說原來的暫行條例不合法,為什么,?因為這個權力(雖然)屬于人大,,但是人大可以授權。所以,,我只是提出,,希望終止授權。媒體總是希望把問題挑熱,,說政府這些年違法收了多少稅,。但我認為不能這么說,因為是人大授權給了政府,。
我認為,,各項法律都建立起來了,應該根據(jù)《立法法》把權力收回來,,由人大行使,。何必激化問題呢?關鍵是解決問題,,而不是去批判政府,。權力主要是約束,不約束權力它不會自己收回來,。
我之前對這個問題也是一竊不通,。正好“國五條”細則在兩會前頒布,在社會上引起很大反響,,很多城市為房子都出現(xiàn)離婚潮,,這個現(xiàn)象引起我對稅收的關注。我不懂,,就去問律師,,他們回答我,這個稅實際上是合法的,,就是個人所得稅的一種,,只是過去一直沒執(zhí)行,,這一次國務院強調(diào)收緊,所以反應就比較激烈,。
自此,,我就想了解整個稅收的立法情況。后來律師們又幫忙找了一些稅務專家,,我才知道來龍去脈,。我提出的這個議案是得到很多人的幫助。
我先就“國五條”問題詢問了楊學林律師,。他答復我,,“國五條”不是新稅。后來周澤律師幫我聯(lián)系劉劍文先生,,劉劍文是中國非常著名的財稅專家,,他對這個問題的表述非常清楚。我覺得我只是起了傳聲筒作用,,把議案帶到兩會上,,然后被媒體關注到,進入公眾視野,。我在稅收方面其實知道的很少,,我只是在正確的時間說對了一句話。
我說,,我是新代表,;他們說,正因為你新,,所以你不知道深淺,。我說,我不是法律界人士,;他們說,,正因為你不是法律界人士,你不知道這有多危險,。其實情況并非他們想象的那樣,從我提議案至今,,沒有哪一個領導來找我,,說你不應該談這個問題。
我覺得最大的壓力是媒體對我狂轟亂炸的采訪,。這件事本來就不敏感,,因為我沒說政府收稅不對、不合法,,我只是希望終止授權以后把稅收法治化,,通過立法來解決問題,。結(jié)果媒體總是說我在批判“國五條”,說政府非法收稅,,老往這方面扯,,反而使問題變敏感了,使我有點緊張,,所以我就提前把議案上交了,。
問:你會在什么時候公開議案全文?
趙冬苓:我想會是兩會結(jié)束后,,我也希望議案按流程平靜地走到它該走的地方,,也不愿意中間節(jié)外生枝。
我和那幾位專家對議案進行了反復修改,,甚至于今天已經(jīng)交上去,,廣東方面專家還說有幾個詞不合適,是不是還能改,。大家對這個事情都抱有期待,,特別是稅收方面的專家,都覺得這種情況不應再繼續(xù)下去,,但一直沒有一個合適渠道提出來,。
昨天我和政協(xié)委員朱征夫一起做節(jié)目,朱征夫在上一屆政協(xié)就提出這方面的提案,,但政協(xié)關注度和效率都不如人大,,因為政協(xié)委員沒有投票權,政協(xié)也沒有立法權,。最后,,人大法工委給他回了一條--“我們正在積極研究”,就沒下文了,。
我們起初起草的議案很長,,設想到方方面面,后來就改成只提一個問題--“讓立法權回歸人大,、終止授權”,,字數(shù)只有兩千來字,打印在兩頁A4紙上,。這樣一來,,一句話就能向公眾講清問題,公眾也容易關注,。如果具體討論這個法應該這樣,,那個稅應該那樣,公眾反而記不清。但是這兩頁紙里所有的數(shù)據(jù)都非常準確,,數(shù)據(jù)都是從財政部網(wǎng)站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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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參加了兩會 不能舉舉手就回去
問:你好像是突然進入了公眾視野。
趙冬苓:對,,突然變成名人了,,不太習慣,付出代價非常大,,也沒什么意思,。但是既然當了人大代表,就得認真,。我在完全沒想到的情況下,,突然變成全國人大代表。在家時,,一年到頭不出門,,所有通知找我,我都撒謊,,說在北京,。單位也挺縱容我,都知道我在家寫作,。這下要拿十多天的時間開會,,對我來說是糾結(jié)的。
編劇的生活很宅,,我又是最宅的,。如果我不是每天出門散步的話,可以整年不出門,。今年我是年初三開始工作,,算是開工最晚的一年,一般都是年初二,,我去孩子的奶奶家,,又去孩子的姥姥家,所以耽誤兩天,。每一天對我來說都很寶貴,,這次一開十來天會,自己的事什么都不干,。
但我又屬于比較認真的人,既然來了,不能舉舉手,,投個贊成票就回去,。我覺得,這對自己沒辦法交代,。所以,,自從知道當選人大代表以后,我很認真地在想,,應該做什么,,所以發(fā)現(xiàn)這個議題后我蠻高興,我覺得這是值得去做的事情,。
我也對媒體說,,如果五年把這事做成,我會很有成就感,,覺得為中國人做了一件好事,;如果做不成,起碼我對得起自己的良心,,沒辜負這一屆人大代表任期,。
就是憑借這種心態(tài),所以我做了,。其實也不是靠我一個人的力量,,如果沒有那么多人幫我,我也做不了,;沒有聯(lián)名代表們簽字,,我也做不成,他們也都知道這件事敏感,,畢竟是面對國務院,,但大家還是簽字了,所以我蠻感激的,。
我覺得,,單靠我自己,是做不成什么的,。
問:你怎樣看待“公共知識分子”,?
趙冬苓:千萬不要把我塑造成一個意見領袖、公知,,我確實不是這樣的人,。盡管我偶爾在微博上發(fā)言,也是忍不住了,,因為我有時也比較感性,。我是有潔癖的,,我認為被別人用臟話罵是不可忍受的一件事,但這種事在微博上常見,。我一開始是拉黑名單,,但后來拉不過來,一旦捅了敏感話題,,會被成千上萬的人罵,。
在網(wǎng)絡上每當發(fā)表一個意見,左派,、右派都來綁架你,,都希望你把他們的意見帶到人大來,這是我非常不愿意看到的,。我認為我是一個沒立場的人,,只是就事論事,比如說收稅要合法,,就得走立法程序,。
假如可以重新選擇我肯定會當律師
問:你這么宅,也會每天上網(wǎng)關注時事,?
趙冬苓:我是一個很關注法律問題的人,,對法律有天生的興趣。我經(jīng)常覺得生不逢時,,假如說可以重新選擇,,我肯定會當律師,我也一直在關注社會,。
你看中國現(xiàn)在這個局勢,,社會矛盾如此尖銳,公共安全方面的財政支出如此之大,。你得承認,,中國發(fā)展到這個階段,各個階層之間的利益都在調(diào)整,,必然是社會矛盾尖銳的階段,,是跳不過去的。但是你得解決問題,,否則就可能出問題,,只靠維穩(wěn)是不行的,不但成本越來越高,,而且是穩(wěn)不住的,。
去年一年就發(fā)生多少群體事件,我認為唯一的希望就是走法治治國道路,,習近平這一屆領導人上臺后也一再強調(diào)這個問題,。我關注稅收也是因為有“國五條”這個事件,,但是我能意識到這個問題可以說是必然的,我當人大代表后,,就希望這五年能夠為推進法治建設做一點事情,。之前我不知道怎么做,直到發(fā)現(xiàn)這一議題,。
我特別討厭那種廉價的正義感,特別強調(diào)程序正義,。我們國家的法律可能更強調(diào)實體正義,,所以過去的刑事審判書里經(jīng)常出現(xiàn)一句話“民憤極大”,所謂“民憤極大”,,這個人就該殺,,其實我覺得這是錯誤的。在李天一事件上,,我也與很多人立場不同,,我認為李天一有罪,就該依法判決,。但大家就關心,,如果媒體不介入,李雙江可能就會影響(司法),,但我認為應該按法律辦,。
問:我之前與香港人大代表羅范淑芬談及司法問題,她說香港的思路是“法,、理,、情”中法排最前,但內(nèi)地是先情,、后理法,。
趙冬苓:這是一個艱難的博弈過程。西方可以廢除死刑,,它首先有宗教,,只有上帝能對一個人做最后審判;其次它講寬恕,,對被害人有比較好的救助機制,。在中國,既沒有救助機制,,也沒有宗教.
比如李天一事件也是這樣,,如果不報道,公眾就一點不知情,,很可能背后勾兌一下就過去了?,F(xiàn)在需要艱難的博弈,,而且不能著急,著急也沒用,。
我看電影不是去受教育的
問:你得獎的作品有《沂蒙》和《孔繁森》,,給人的感覺主旋律更強一些,你的筆下又沒有“高大全”的人物,?
趙冬苓:有,,后來包括《孔繁森》到了那種地步,也可能就向“高大全”上走,,但是我覺得寫人情味還是蠻足,。
問:今年的奧斯卡你看了嗎?
趙冬苓:得獎那個我不喜歡,,最佳影片《逃離德黑蘭》,,我覺得很一般。
我覺得那就是美國的主旋律,,《悲慘世界》我沒看完,,我評價一般,為什么呢,?我更喜歡最早的老電影版,。李安的《少年派》我蠻喜歡,但是也不贊成各種各樣的解讀,,我就把它當成一個拍得很好的電影去看,。
我覺得影視作品最后的完成不是在導演不是在編劇,很多完成都是到了觀眾那,。
問:需要觀眾自己去解讀,?
趙冬苓:觀眾有各種解讀,有人對《少年派》的解讀太懸了,,有些解讀太深的我就不看了,。
問:你喜歡哪種類型?
趙冬苓:隨著年齡增長,,我挺喜歡科恩兄弟早年的一些作品,,帶點幽默,帶點喜劇,,他們后期的作品太黑色,,我不愿意看,太壓抑,。
我看電影不是去受教育的,,人性黑暗是沒有底的,不需要別人再來告訴我,。我喜歡一些人性溫暖的東西,,我自己也會寫一些人性溫暖的東西,,太冷酷的不愿意看,還是希望更多一點正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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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國人大代表
著名影視劇作家,,山東省電影家協(xié)會副主席,,山東電影電視劇制作中心影視創(chuàng)作部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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